第35章(第4/5页)

出了公寓大楼,他编辑信息,问:【忙完了吗?】

商明宝过了很久才回:【忙完了,已经睡了】

地铁里没信号,向斐然半个小时后才读到了这一条。“晚安”两个字已经没有意义,他敲下后又删了。

并不是读不懂她躲着他的意思,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决断来得这么快,以为相见还有意义。

在明知没有结果、他也绝不会缠着她的绝对安全、清爽的前提下,她也不愿意跟他开始这一场。

是否他真的这么差劲,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让那两分更进一分?

这是他写过最难的题,答过最难的卷。从谈说月身上,他学会的不是如何在野外辨认五六千种植物,而是爱情的不可勉强。爱情不是变量的加减法,不是所有有效因素一直累积叠加,就一定会发生的化学反应。

比如,商明宝确实不能更喜欢他一点了。在联姻前,她有充沛的自由去爱一个人、收获一段体验感良好的爱情,但这份选择没有降临到他头上,仅此而已。

迎着月光走进公寓楼前的那一秒,向斐然想明白了这一切,决定放下笔。正如那年国际奥赛的最后一场最后一题,他放下笔,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正确性。那是聪明人站在命运路口时,知晓一切的坦然。

西蒙是今晚上的航班,要飞回米兰和家人一起过节。向斐然回到公寓时,他已经出发前往机场。

公寓安静,西蒙为他的珍珠龟留了一盏小灯,灰调的阴影覆盖在所有物体上。跟昨天深夜的混乱比起来,这里安静得让人难以忍受。

向斐然是在晚饭时,从学校直接去的西五十六街,此时回来,打开冰箱,才发现早上留给商明宝的三明治没有被动过,那张有关小番茄的纸条也原封不动地贴在一旁。

向斐然清理冰箱,将这些倒进垃圾桶,又拆了昨晚她睡过的床单被套。

同样的沐浴乳,为什么女孩子用会显得香一点?他想不明白。拆了一半的被套堆出小山一样的阴影,向斐然单膝跪着,动作不知为何停了,继而缓缓俯下身,将脸埋进她曾安眠过的记忆枕。

这是安静的三分钟,他将呼吸和心跳都放轻柔。

气味比一切记忆都隽永、可靠。

就让他记住。

翌日到了二十三号,大学已放假,但向斐然仍然去了学校,在办公室照常工作到下午六点后,与方随宁一起吃了晚饭。

方随宁聊起了那次偶遇,问向斐然哪天有空,三个人可以约一下。

向斐然对此反应冷淡,方随宁也就不提了。她明天要跟她分分合合十几次的男朋友共度一整天,没空搭理表哥这个孤家寡人,留给他一张百老汇的演出票。

二十四号平安夜那天,向斐然叫了一份披萨,在公寓里读了一天的文献,直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演出已经开场过半,遂作罢。

黄昏透过八角窗,投射在房间一隅,照成金黄。

其实他这里也能看到哈德逊河。他看到的河流,与西五十六街的是同一条。他走到阳台上,透过重重楼角,看着河面上的金色鳞爪,安静抽完一支烟。

商明宝不会再找他了。他的手机已安静两天。

十分想祝她圣诞快乐。明年好了。

至晚间,各种祝福短信电话也相继进来。向斐然一一回复,措辞得体地回绝了几封教授邀请他前来度假或参加晚宴的邮件,接着开始收拾行李。

他决定去走一走阿巴拉契亚步道的纽约段,虽然冬季徒步有点神经,但也不是没味道。在冰天雪地里升上火炉,一边喝茶一边看文献,应该比在这里一边啃披萨一边看文献要专注一点。

是的,在这间她曾经来过的房间,他专注不了。

将极限温标为零下三十度的睡袋在登山包顶舱束好后,向斐然看了一下时间,是晚上九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