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4页)

向斐然一个一个地看她的消费账单、聊天记录,一遍一遍地打着电话:“你好,请问是否有一位谈女士曾在你这里预订过什么?”

他没有找到,直到生日当天,才接到了一个固话来电。他走进那家店铺,去取谈说月为他定制的一套画笔。店主问:“谈小姐怎么没有来?”

向斐然平静地说:“她有事,来不了。”

“这是套顶级的笔,每一支笔刷的毫毛都是她亲手试过很多次才定下的,她是行家,你可以用很久。”

向斐然从没有用过。

取走画笔,他又走进蛋糕店和花店,拿走谈说月为他预订的花和蛋糕。站在路边等车,他怀抱里花团锦簇,手边纸盒芳甜浓郁,但车水马龙中,他是如此安静,脸上不见喜哀。

蛋糕上的蜡烛,被他用手中的烟头点燃。黑黢黢的室内,火苗跃动在他沉寂的眉眼。那是一双与十六岁毫不相干的眼睛,距离他拿下奥赛国际金奖不过数月之别。

蜡烛燃至最后,突然蹿出一束小小的金花。向斐然呵笑了一下,像是不敢置信。烟花燃尽后,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他的掌根紧紧贴住灼热的眼眶。

没人见过他哭。他只是变得不怎么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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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说这里没有出过事,商明宝感到虚惊一场,哭笑不得地说:“那你这么紧张?”

向斐然抚了抚她的头发:“答应我,永远不要掉以轻心。”

商明宝迟疑地点了点头。

扎西也来到了他们身边,神情紧张地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得知两人都安全无虞时,他长松一口气,半笑着批评:“向博,你刚刚跑下坡的样子才最危险。”

在户外,任何救人或助他的举动都要基于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向斐然刚才是绝对的反面教材。

向斐然瞥过扎西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继而轻点了点头:“我有数,继续走吧。”

流石滩上风紧而氧气稀薄,苍茫的景色毫无变化,人很容易因为目光没有着落点而变得晕眩。后半段没有人再有心思说话,只全神贯注地攀爬。

前车之鉴,向斐然让商明宝走在他之前,命令她严格按照扎西的行迹前进。

翻过垭口后,可以望见目的地的那个海子,在微风下翻出翠绿色的绸缎。

海拔太高,连扎西都有些气喘。歇了十分钟补充体能和热量后,再度出发。剩下的路程又回到了砾石和泥土路,沿途都是灰背杜鹃丛,有几个小型海子在冬季枯涸了下来,淤泥裂出龟背纹。

天阴了。

风骤然带上了刺骨的凉意,至海子旁,灰蒙蒙的天色下飘起了细小的雪籽。

“这就是。”扎西引向斐然至湖滩边。

湿润的淤泥被密集盘缠的草根固定,登山靴踩上去,微微地下陷。在灰黄的草上,几丛鲜花半开半闭。向斐然蹲下身,指尖托住当中一朵。

“是不是华丽龙胆?”扎西关切地问。

向斐然暂时没回答他,而是从冲锋衣口袋里取出放大镜,单膝跪在淤泥上,透过玻璃镜片仔细地观察它的形态。

叶柄,叶脉,叶腋,花冠,柱头……从形状到结构、纹路,他一一辨认。

扎西和商明宝双手拄在膝盖上,弯腰等着向斐然的答案。向斐然不说话,他们便也都没有说话,或者说连呼吸都放轻。

这就是华丽龙胆么?实话说,除了颜色十分华丽外,其余模样都十分普通,与商明宝想像中的大相径庭。看着,倒像牵牛花呢……但在这样暗淡嶙峋的高山之上,它的姿容是此地唯一的一抹亮色,确实当得起“华丽”一词。

“不知道。”向斐然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拿放大镜的手垂搭于膝盖之上。

“不知道?”扎西一愕,没预料到这个回答。

还能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他在野外辨识植物的能力让扎西深深折服,不仅能认,还能说出典故一二,在藏药典籍里的名字和当地人的俗称。他没卖弄过,别人问,他便答,什么科什么属什么种。无法确认到种的,比如杜鹃,全世界植物学者公认的难鉴定,他便也只谨慎保守地只给到属名,绝不会为了装逼而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