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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当我又一次记起你时,我忍不住打了你家的电话。我想知道你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想像一个普通的老同学那样和你聊一聊。你家的电话号码还是我当年偷偷从班长那儿看来的,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居然还清楚地记得那串阿拉伯数字。我鼓足勇气拨打它,可是你家的电话已经停机了。空记得这个号码,却无法再通过它联系上你。昭昭,我当时好失望。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在我们分别整整八年后,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你。意想不到的相见,在小嶝岛与角屿岛之间的海域上。昭昭,你的样子变化不大,这让我一眼就认出了你。看到你和乔穆在一起那么开心快乐,我知道自己也该替你感到高兴。但是我心里却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昭昭,你知道吗?去年八月我回家休探亲假,听说长机地区旧屋拆迁的消息后特意去了长机。我担心你家的老屋会不会也在拆除之列。可是我去的太晚,你家那排平房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一片拆得七零八碎的废墟。在废墟上来回走了好几趟,我想判断出哪个地方是当年你住过的房间,还想找到当年我一再守候过的那扇窗。可是,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古人还说什么物是人非,可是那天的长机连物都不是了,人更是面目全非。

  离开长机后,我又去了一趟东郊铁路。相比拆得乱七八糟的长机,这个地方倒还是老样子,让我觉得很亲切。虽然,它曾经是一个让我伤心的地方,但是,我还是愿意铭记它,连同你、连同那些痛苦过也快乐过的过往一起铭记。这时,我已经决定不再刻意遗忘你,因为我已经明白了这是徒劳无功的事。我不可能忘记你,就如同我不可能把少年时代从我的生命中剔除出去。而你,与我的少年时代是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昭昭,春节的同学聚会是于倩组织的,她说要举办一次人数最齐全的同学会,尽可能找到全班同学都来参加。我大力支持她。因为我有私心,我希望她能把你找来出席同学会。算来我们分别已经十年,十年来,除了遥遥地见过你一面,我连句话都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希望能有机会与你面对面地说说话。

  事情进展得比我想象中更顺利,班主任有你的手机号码。她把号码报给于倩时,我也偷偷记下了。昭昭,我几次三番想打电话给你,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挂断。所以,当年你记下了我的电话号码却迟迟没有打给我的心情,我完全懂得完全明白。

  我鼓不起勇气给你打电话,好在同学聚会上可以自然地和你见面。昭昭,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有很多很多的感慨。我的心情你都能理解的,是不是?

  那晚我送你回家时,心情更加复杂感慨。通往长机的这条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十七八岁的少年时光,它曾经承载过我的笑、我的血和我的泪。你知道那次你烫伤后我守在你窗外,收到你从窗缝里塞出来的表示感谢的纸条时,我是多么高兴快活吗?那晚我是一路唱着歌回去的,还有那年春节我终于骑车送你回家,路上不小心摔跤磕破了嘴,我却硬装若无其事不想被你发现。最难忘的是你离开家乡去上海前的那一夜,我隔着窗户和你告别,还很没出息地掉了泪。不过我知道你不会笑我的,对吧?

  昭昭,我没想到,十年后,当我再一次送你回家,我会如此心潮澎湃。虽然我能预料我再次见到你时心情不会平静,但它澎湃得出乎我的意料。一路上,我都很想对你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又怕说出来会成为你的负担。一直到送你进了楼道大门,我满心的话也还是没有出口。我想,或许就此保持缄默更好,无言的结局,也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