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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数字虽然不怎么大,但却比古老统治阶级的一般人数大得多—19世纪70年代时,这个统治阶级的7 000多人,拥有英国全部私有土地的80%,并构成英国贵族的700多个家庭。19世纪早期,资产阶级还可以借由非正式的私人网络将自己组织起来,可是现在这些数字已大到无法形成这样的网络,部分是因为当时的经济高度地方化,部分则由于对资本主义具有特殊喜好的宗教和种族上的少数群体[法国的新教徒、教友派教徒、一位论派(Unitarians)、希腊人、犹太人、亚美尼亚人],已发展出互信、亲属和商业交易的网络,这样的网络遍布许多国家、大陆和海洋。[关于这种喜好的原因曾有许多讨论,在本书所述时期,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德国学者(例如马克斯·韦伯和维尔纳·桑巴特)对这个问题的讨论。不论各家的解释为何——所有这些群体唯一的共同之处是对于其少数身份的自觉——当时的事实依然是:这种小群体,如英国的教友派信徒,已几乎完全将他们自己转化为银行家、商人和制造业者的团体。]在全国性和国际性经济到达最高峰的时候,这种非正式的网络仍然可以发挥作用,因为牵涉在内的人数很少,而有些企业,尤其是银行和金融业,更逐渐集中于一小撮金融中心(通常也就是主要民族国家的首都)。1900年左右,实际控制世界金融业的英国银行界,只包括住在伦敦一个小地区的几十个家族。他们彼此相识,常去同样的俱乐部,在同样的社交圈走动,并且互相通婚。[20] 莱茵——威斯特伐里亚钢铁辛迪加(Rhine-Westphalian Steel Syndicate)共包括28家公司,它们也构成德国钢铁业的绝大部分。世界上最大的一个托拉斯——美国钢铁公司——是在一小撮人的非正式谈话中形成,并在饭后的闲谈和高尔夫球场上定形。

因此,这个非常庞大的资产阶级,不论是旧有的还是新兴的,很容易便可成为精英组织,因为它可运用与贵族类似的办法或贵族的实际技巧(如在英国)。事实上,他们的目的是尽量设法加入贵族阶级,至少通过其子女,或借助于模仿贵族式的生活。可是,如果就此认为他们在面对古老的贵族价值观时会放弃资产阶级的价值观,那就错了。一则,通过精英学校(或任何学校)以适应社会一事,对传统贵族并不比对资产阶级更重要。因为精英学校(如英国的“公立学校”)已将贵族的价值观吸收到针对资产阶级社会及其公共服务而设计的道德系统。再者,贵族的价值观如今已越来越以挥金如土的奢华生活方式作为品评标准,而这种方式最需要的就是钱,不论钱从哪里来。金钱因而成为贵族的判断标准。真正传统的土地贵族,如果他不能维持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且参加与这样的生活方式有关的种种活动,便会被放逐到一个衰落的狭隘世界之中,忠诚、骄傲,在社交上只是勉强够格,就像西奥多·丰塔纳(Theodore Fontane)《斯特施林》[Der Stechlin ,古代勃兰登堡(Brandenburg)容克(junker,乡绅)价值观的有力挽歌,1895年出版]一书中的人物一样。伟大的资产阶级运用了贵族以及任何精英群体的手法,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中学、大学适应社会需要的真正测验,是为社会中力争上游的人而设,不是为已经到达社会顶端的人而设。它将一个索尔兹伯里(Salisbury)地区非国教派园丁的儿子,转化为剑桥大学的导师,而导师的儿子又经由伊顿公学(Eton College)和国王学院,造就成经济学家凯恩斯。凯恩斯显然是一位充满自信的文雅精英,以至我们对他母亲的童年竟是在外郡的浸信会茅舍中度过一事甚感惊讶。而且,终其一生,凯恩斯都是他那个阶级的骄傲的一员——他日后称这个阶级为“受过教育的资产阶级”。[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