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世界尽头(第7/17页)

“事实上并非是那么回事。好像只是为了在所有地方留下一遍记号似的,但并没有可以停留下来接近的地方,只是不断漂流而已。

“好像只是在刻舟求剑。”他认真地说道。

“啊,好像这样的事情我也干过不少……”我说,“我曾经在一个夏天喜欢上一个男孩子。”

“嗯?”

“然后记住了那个夏天所有过境台风的名字——从1号风球出现到结束时的16号风球,觉得一起经历的什么都有意义,哪怕是风的名字。”

我喝完了最后一口果汁。

怎么就说到了这里都已经不记得了。我看了看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而这个晚上一开始,只是我抱着一大丛香樟的树枝和几大枝玉兰花苞——几乎要把我整个人都遮蔽起来,天知道我是花了多大勇气才抵住了地铁上众人的目光。我抱着这些,用力地用身子推开了楼下的门。

“这么晚还营业?”我探进半个身子问,店里全是咖啡味,他在看书。

“有一次一个女孩晚上十点跑进来说煮好菜发现没有筷子,因此买了一双。”

“真是体贴的店铺啊。”

“还有一次是家里的灯坏掉了,请我帮忙看看。”

“确定是为了买筷子才进来的?”

“也是。”他装作想了想的样子,过来帮我开门,“你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多树枝?”

“工人割的,扔了一地……”我说,“太可怜了,又没办法,只好抱了一点小枝回来。你们店里要吗?”

“要啊!多的就是空花瓶,估计它们都空得无聊死了。你太好啦。”

我们翻箱倒柜地找出花瓶,他不知道从哪儿又找出一把花剪。我们给花器盛满水,再一一剪枝、插满。

终于都弄完坐下来之后,他给我倒了一杯葡萄汁。

“上回你说的咖啡厅建得还顺利吧?”

“嗯,每天都是晴天,施工进度很快。不过,有棵树不太好。”

“啊?”

“有一棵香樟离建筑太近了,感觉挖地基的时候伤到了它的根,现在看起来不太好,树叶几乎全黄了。”

“啊,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公园的人过来给它打了吊针,希望能好一点。”

其实公园的工作人员只是在树枝上随随便便挂了两个装满营养液的袋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用,反正看起来让人不敢抱什么希望。

之后怎么从树枝说到了做过的蠢事,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然而又好像是很自然地发生了。

8 尤加利女孩

但最后我们又回到了树枝上。

“外面那棵是什么树?”他问我。

“窗口你种的这棵?”

“嗯,朋友送的,寄来的时候好大一个快递。稀里糊涂就种下去了,也忘了问。”

“西班牙橄榄。”我说。

“真的啊?叶子有点蓝,很好看。”

“那个呢?也知道叫什么?”他指着屋檐下倒挂的一串串在晾干的大叶枝条。

“尤加利,Eucalyptus。”

“很棒的名字啊。叶子也很漂亮。”

“是吧?”我说,“它们其实是大树来着,就是桉树。桉树的树叶在风里响起来的时候,会让人心里相当空荡荡的。”

“这种感觉一定很贴切吧,因为名字就像是皮肤晒得有点黑黑的运动少女的名字。”他说。

“啊?”

“尤加利这个名字,像日本冲浪少女之类的人有的名字。”

“会有这种感觉?”

“会有,大风里阳光强烈的感觉。”

“好像这样的少女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什么主角。”

“真的?”

“就算不是运动少女,我也从来没有当过什么主角。”我毫无底气。

“大家都差不多。主角什么的,远得像个梦啊。”

“接下来大概一周我都不会来这里。”他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