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与狼共舞的日子(第4/7页)

这样的情况不免使人联想起唐文宗时期的当权宦官仇士良。这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杀二王、一妃、四宰相,把持朝政二十余年,将坏事做尽,却依然能够享受到皇家的最高礼遇。他在晚年向身边的太监们传授秘诀时说:“天子不可令闲,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日新月盛,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慎勿使读书亲近儒臣。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吾辈疏斥矣。”(《新唐书·仇士良传》)。仇士良在这里告诫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伺候皇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能让他闲着,要让他一天到晚追求吃喝玩乐,不要给他读书问政的时间。皇上不管事,凡事全靠身边的太监,那么宠信和权柄自然也就落在了太监的身上。

有人将仇士良的这一套经验称之为“迷龙术”。随着年代推移,宦官们的心机越来越深。凡事只要用心,鞋子里的虱子早晚也会爬上头顶。仇士良的那一套免费教材——“迷龙术”,逐渐成为宦官弄权的必修科目。

徐阶显然没有将这帮“迷龙术”的传人放在眼里,最终吃了亏。隆庆二年(1568年),徐阶被强行离职退休,便是因为和太监关系紧张,遭到滕样、孟冲、陈洪等一帮太监在皇帝面前集体诬陷中伤。等到高拱入阁以后,文官集团与太监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尽管如此,仍然无法圆满地处理各种矛盾冲突。司礼掌印太监出缺时,冯保认为应由自己顶补,谁料高拱推荐陈洪。等到陈洪出缺时,高拱再次绕开冯保,推荐了孟冲。冯保在失望之余更加仇恨高拱。后来张居正和冯保联手对付高拱,便是在这时埋下的伏笔。

高拱重新入阁以后,张居正处在了一个较为尴尬的位置。一边是自己的老师徐阶,一边是权力新贵高拱,自己夹在中间,所走的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热衷权力的人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但是要想让权力之花常开不败,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高拱固然感受到了来自张居正的威胁,但张居正对高拱也是时时提防。“尔诈我虞”,成为高张联合内阁的主旋律。

隆庆朝的最后一年,在帝国的最高权力中枢里,在帝国的权力巅峰之上,就剩下了两大高手,那就是高拱和张居正。高拱和张居正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他们有着共同的人生理想和奋斗目标。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将会是帝国文官集团中的最佳拍档。所有的人都看好的事情,并不代表一定会发生。所谓拍档,往往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至少有一个人并不认为权力中央可以容纳下两大高人的存在,此人就是张居正。

在张居正看来,帝国的官场就像是一个炫目的舞台,而他却不喜欢跳“双人舞”,他要把所有聚光灯的光芒都集中到他一个人的身上。在官场打拼多年的张居正明白,要实现当男主角的梦想,那就要将高拱挤出权力舞台的中央,可这又谈何容易?

高拱在帝国权力核心层中的威信还是很高的,大臣们也都唯他马首是瞻。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期盼着帝国的权力系统能出现张、高二人同心同德、共赴时艰的美妙场景。

高拱和张居正曾经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而且曾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都为彼此能够成为朋友感到欣慰和自豪。官场需要朋友,需要那种真正能够抛去利害算计的朋友。

高拱和张居正虽然是朋友,但却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无论是性格还是人品,都是完全不同的。高拱比张居正整整大了十二岁,通过科举登第进入仕途也早六年。在论资排辈的官场上,高拱应该算是张居正的前辈。

帝国的文官都是靠着科举制度迈入仕途。明朝开国初期,朱元璋推行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其本意就是为了加强对文官集团的控制。但这种制度一旦付诸实施,实际上控制所有文人的命运也就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帝国的人才选拔权仍然掌握在文官们的手中。皇帝其实是很想将这种选拔权抓过来的,比如说殿试就是由皇帝亲自主持。殿试的举行意在告诉天下文人,只有皇帝才是真正决定他们命运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