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惊风密雨 三十、接钦差假戏需真唱 叛朝廷主将受奴欺(第3/4页)



  “谁敢向前,立时叫你血染银安殿!王爷,末将大胆,你要撤藩,撤你的就是,但是,行期、路径却要由我马宝来定!我已传出将令,云贵两省各路要隘已经封死、没有我的信牌。一只老鼠也休想出去!你两个酸丁钦差,好好在这里候着,短则十天半月,长则十年八年,等王爷撤藩的各项事宜办妥了,咱们再说上路的话不迟!王爷恕罪,末将告辞!”一拱手冷笑着去了。

  眼看着刚才还是规规矩矩,亲热融洽的气氛,忽然之间却变得杀气腾腾。马宝的话里,又已明白透露了要扣留钦差的意思。折尔肯的心里迅速筹划对策:“看来,事情比原来预计的要严重得多。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干脆来他个反客为主。把话挑明了,看他吴三桂怎样回答:“王爷,咱们的交清已有三十多年了,你是知道我折尔肯的,今日下官乃系奉旨行事,并非有意与王爷结冤。适才马将军如此说话,倒让下官不解了。如果王爷已经有了安排,就请直说了吧。要怎么办,下官和傅达礼,定遵命行事。”

  “哎,这是哪里的话!折大人多心了。你还不知道我吴三桂么?这个马宝,原是张献忠的手下。他兵痞出身,懂什么礼仪?我自请撤藩的折子递上去后,下边议论猜疑的人很多,刚才讲的“抚慰”,就是这个意思了。二位不要与这等野人一般见识,先在此等待一时,云贵两省,还是我说了算的。大约十月底之后,我们一定行——这是朝廷大事,也是我多年的宿愿,由不得这些小人!你说是吗,傅大人?”

  傅达礼深感受欺受辱,早已怒气填胸,可是此时此刻,又无法与吴三桂翻脸,咽了一口唾沫,胀红了脸答道:“下官深领王爷的情份,福晋既然欠安,下边军将又这样不听指挥,就迟几日也无妨。今日下官回去后即拜折奏明皇上,说明其中情由也就是了。”

  “怎么,难道二位不肯赏光住在寒邸么?”吴三桂说着,又转脸看折尔肯。

  折尔肯心知大事不妙,便欠了欠身子,“回王爷的话,驿馆已经安排好了。朱中丞也曾邀我们住在抚衙,我们也请免了。客走主安,我们实在不愿多有搅扰。”

  吴三桂知道他们故意表示与朱国治的距离,便宽容地说:“其实住哪里都一样。你们是大使,只好随你们的便了——传谕:设宴为二位钦差大人洗尘!”

  一言既出,管弦齐鸣、鼓乐大振。一桌桌现成的酒菜,由四个校尉抬着依次布了上来,霎时殿中酒香四溢。乐声中,吴三桂麾下文臣武将鱼贯而入,拿着手本履历拜见两位钦差。两位钦差也都起身一一还礼。折尔肯的熟人多,间或还拉手寒喧。方才那剑拔弯张、杀气腾腾的气氛,变戏法似地又呈现出一派和谐热烈的场面。胡国柱职为司筵,忙得一头热汗,一眼瞥见汪士荣进来,便凑上去悄悄问道:“王爷不是叫你去西安的么,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吃了这杯壮行酒上路也不迟呀,我给你说个信儿,广西的孙延龄这会儿只怕也在摆酒呢。好戏一场接一场,慢慢儿瞧吧!”

  “好!我静候你这小张良的佳音!”胡国柱说着,见一切齐备,便站到吴三桂旁边,大声唱赞道:“祝吾皇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千岁!祝二位钦差大人福体康泰!”众将听了一齐举杯称赞,唯独那个“撤野”的马宝没来。他早已在外边传了平西王的命令:“云贵两省自今日起只许进入,不许出境!”

  汪士荣说的一点不假,千里之外的桂林,在孙延龄的将军府里,也摆了一个别开生面的筵宴。

  自从孔四贞在宅中收服戴良臣,夺取了中军调度权之后,孙延龄一直郁郁寡欢。他本是个心性极高的人,入京后受到康熙优礼接待,又将四贞晋升为公主配他,满指望以额驸身份荣归桂林,将马雄和王永年两部镇住,做个威镇四方的名将。不料孔四贞却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子,闹得他不但树不起威风,连原来在军中的一点威望也全没了。现在表面上发号施令的是他孙延龄,其实事事要瞧公主的脸色行事。背后就不免有人指指戳戳,骂他“怕老婆”。孙延龄装着一肚子的火气,却是无处发泄。气得他推说患了风疾,自去下棋,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