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我能兴郑(第2/3页)

他在传舍歇了四天,到二月二十日天不亮,就留下车乘、仪仗,换上一身常服,只带着孙汶一个,骑马直奔郑家而去——鲁肃早说了暂且不去,所以还未起身。是勋是想先去听听郑老夫子讲课,再打听一下他有没有出山的计划,先不急着去宣旨征召呢。要是郑玄不打算赴许呢,自己就先得下点儿水磨功夫去游说,别等到诏书一宣,被对方当场拒绝,那多下不来台啊。

两人快马奔高密方向而去,越走身边的人就越多,稍一打问,果然都是去听郑玄讲课的,不但有士人、缙绅,甚至很多贩夫走卒也混杂其中。人们都说,郑先生秉持着孔子“有教无类”的主张,不管身份、地位,只要肯去听课,他全都欢迎。是勋倒是不用问路了,跟着人流,很快就来到了郑家。

原本以为是一片庄院,近前一瞧,原来只是十多间草庐,外面还围绕着很多临时搭建的棚屋,大概是郑门弟子所居。讲课的地方是在露天,似乎是农家的场院,一侧还堆着些干草、叉耙之类,有行商当场兜售坐席、饮水和点心。

是勋花十钱赁了一条草席,挤入人群,找个空地展开了,和孙汶二人并排坐下。虽说贩夫走卒皆可听讲,但人们还是自然地分出了等级高下来,最内圈是郑门弟子,次一圈是是勋这种带着席子的上品士人,再外圈是虽穿长衫,却无草席的寒门士子,最外圈是短衫庶民。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等了不久,人们越聚越多,但是秩序井然,无人吵闹。大概将近巳时的时候,就听有人在圈内敲锣,场内立刻是鸦雀无声,随即两名弟子搀扶着一位老者,蹒跚而至。

是勋定睛观瞧,这老者须发皆白,腰背略躬,腿脚似不灵便,但是精神头还挺好——估计便是大名鼎鼎的郑玄郑康成了吧。老者来至圈中央,屈膝坐下,也没什么开场白,张嘴就开始宣讲。大概因为他声音太低,外圈的人听不大清楚,所以旁边还有一个大嗓门的弟子,帮忙同声传达——“今日说《诗》,《诗》之开篇即为《关雎》。夫子云《诗》‘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何意也?观《关雎》可知,即乐得淑女,以为君子之好逑,不为淫其色也。寤寐思之,哀世夫妇之道,不得此人,不为减伤其爱也……”

是勋听着,斜斜瞟了孙汶一眼,那意思:“你的嗓门比那家伙大太多啦,这活儿你来干合适。”

郑玄一口气说了半个多时辰,中间也就喝了两回水,喘了几口气。是勋心说这老先生中气还挺足嘛,前此因病不能赴许,应该全都是托词。他即便有病,那也是心病,而非身病啊。

郑玄讲经讲得不错,但基本内容,是勋通过后世的很多文章也都了解了大概,没听出有啥特别的地方。至于孙汶,才听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打瞌睡,是勋还得经常捅他一下,以免他鼾声太响,吵到旁人。好不容易等郑玄讲完了,又被弟子们搀扶着返回场院外的草庐,是勋就站起身来左瞧右瞧,想先找位郑门弟子搭搭话,问问情况啊。

可是还没等他寻到合适的人,倒先有人找上门来。只见一位白衣青年近前一揖:“这位先生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来听先生讲经的吗?”是勋还礼道:“偶尔路过高密,听闻康成先生讲经,故来就学。”对方报名道:“区区乐安任嘏,先生怎么称呼?”

是勋随口就报了孙汶的名字,然后问:“孙某可能于先生门下就学吗?束脩几何?”任嘏上下打量他几眼,微笑着说:“若想听先生讲经,逢五、十自可前来。若想拜于先生门下,总须略通经传才好。”是勋忙道:“汶昔日曾在徐州,向孙公祐先生求益……”任嘏道:“原来是孙师兄的弟子,那自可入门。先生不收束脩,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