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豆中有膏(第2/3页)

话说这种情景只可能出现在漫画中或者无厘头喜剧片里吧——真是太~好~吃~啦!为什么我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呢?哦洋葱,原来是洋葱来的……看到是勋这种表情,许耽就大为疑惑,心说我老婆做的菜有那么难吃吗?你用得着这就要哭吗?急忙询问,是不合您的口味么?

是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先朝甘氏笑笑,然后再转向许耽:“非也,尊夫人之技,天下无对。只是这般烹饪之法,唯先妣略通一二,自勋失恃后,再未得尝也,故而有感而伤。”

许耽点一点头,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原来是你娘曾经给你做过这种菜,自打你娘死后就再没吃到过,这是想念其亲,故而伤感——“侍中真纯孝也。”

是勋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转头去问甘氏:“此烹饪之法,要以素油……这个……”甘氏接口道:“妾乡间名之为‘炒’。”是勋心说我当然知道是炒,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们用的是别的词儿呢——“以素油炒菜。自先妣故后,勋亦多番尝试,然无素油可得也,不知夫人……”

许耽“哈哈”笑道:“豆中有油,可榨而得也,此非寻常人所知。内子能为此,故而我府中亦专有榨油之匠,侍中若爱此物,可相赠数瓯。”

是勋大喜,赶紧站起身来朝许耽深深一揖:“如此,感念不尽!”许耽连连摆手:“小事尔,何必相谢?侍中既爱此菜,可多食一些。”

于是正式开筵,是勋眨眼之间就把一盘炒苋菜给餐了个一干二净,只是等他吃完了抬起头来,才猛然发觉——咦,甘氏啥时候走了?啊呀,未能多瞧她两眼,实在是亏大了呀。

再低头瞧瞧光剩下红色汤汁的菜盘,不禁心道:“所谓‘饱暖思淫欲’,口腹还在下身之先,此言诚不谬也!”当下端起盘子来,“唏里呼噜”,把菜汁儿也给嘬了个干净。要不是在人家做客,而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品尝,说不定还会很没风度地伸出舌头去舔……只是可惜的是,真正的炒菜也就开头这一盘而已,后面什么烤野鸠、拌鱼脍、酿羊羔、蒸腊肉,虽然味道也很不错,是勋吃着也就没啥惊喜了。他这几天到处赴宴,论起烹饪之精致可口来,甘氏的手艺可入前三,但也还到不了独占鳌头的地步。

他心里又想着甘氏,又念着炒菜,许耽说了些什么,也便顺口敷衍而已,浑没往心里去。直待告辞出来,载着许家相送的两大瓯豆油,喜孜孜返回家中,才猛然想起——许耽那家伙如此礼下于我,必有所求啊,他究竟求的是什么呢?最可恶这般粗人却不肯明说,要学人家拐弯抹角,奈何我今日却没心思猜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转念一想,却又不禁莞尔:时间还多得很哪,自己肯定还会跟那丑物打交道——即便不为了甘氏,也得为了炒菜啊——且待他日,再仔细从他的言谈中探求真意好了,不着急。

是勋一返回家中,立刻就让从人抱了豆油,随他往厨房去。厨子刚准备完了下人的吃食,正打算息火,猛然瞧见主人背着两手,满面急切地快步过来,心中就不禁一寒啊,心说难道我偷主人家剩肉的事儿被发现了?赶紧垂手相迎。然而主人只是一边卷袖子,一边关照他:“把火再升起来。”

厨子心说你卷袖子做啥?难不成要打我?可是为啥还叫生火了?莫非要用火来烤我么?也太残忍了吧!吓得双膝一软就跪下了:“小、小人有罪!”

是勋愣了一下,突然间将面孔板起,恶狠狠地问道:“汝是谁遣来的,老实交待!”厨子莫名所以:“什么谁遣来的?小人不是主母从徐州带来的么?小人在徐州曹家,已经三代为厨了,本不该贪图这些蝇头小利,只是近日家中孩童病后体弱,故此盗得一块肉,给他熬些汤吃——主人恕罪!小人愿从俸钱里按市价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