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伏击散关斩将搴旗,绮靡宫闱钩心斗角(第2/5页)

冲锋在前的张钺径入乱军之中,紧紧地追着那面摇摇晃晃的将旗,蓦地一弯腰,手中砍刀横劈而去,持旗的校尉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颅已偏出去三寸,喷出去的血与跳出去的旗帜一起飞升,张钺一伸手,将旗帜牢牢地揽在怀里。

王双只觉脑后有冰凉的液体泼上来,出于战场上多年形成的本能,他拔出长槊,可仍是迟钝了一瞬,便是这瞬息的迟疑,他便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一声惊喝,一道亮光扫过王双的眼睛,如清朗夏日忽然劈裂的闪电,他在一派模糊的迷离中丢掉了脑袋。

王双到死也没看清对手的模样,当他的头颅被张钺揪在手里,睁大的双眼只看见溃败如潮的魏军。狼狈如没打过仗的农夫,只想滚回家里婆娘的被窝里,从此太太平平地躺在田坎边晒太阳。

蜀军在退兵途中击败魏军,斩首大将王双,取得了自初次北伐后的第一场胜利,而这一切仅仅是一场更大胜利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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辚辚车辙从秦岭的绿莽紫卉间碾过,冰雪正在缓慢地消融,春的气息挣扎着从冰冻的土壤下冒出一点儿茸茸的芽苗。

车颠了一下,忽然的头疼让诸葛亮目眩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被那颠簸震疼了,他用力摁住太阳穴,那痛终于被他压服了,汗却流了出来。

修远见他难受,忧心道:“先生,要不要传令三军暂停?”

诸葛亮摇头:“不用。”他见修远担心,勉力笑了笑,“想事太多,难免头痛。”

修远叹了口气,取出一领手巾给诸葛亮擦去额边的冷汗:“先生,你真该好好歇一歇,每日忙得昼夜不分,睡不到三个时辰,只吃一顿饭,有时忙狠了水米不沾,再这么下去,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住!”

诸葛亮莞尔一笑:“你怎变得如此啰唆,年纪轻轻,便如妇人般啰唣!”

修远不悦地哼了一声:“临出门时,夫人可交代了,我若照顾不好你,她拿我是问!”

诸葛亮用羽扇轻轻拍住他的脑袋:“小子原来是受人所托,怎么,敢拿夫人来压我!”

修远不乐意了,一本正经地说:“我对先生好可是出自真心,夫人便是不说,我也会一心一意对先生,先生可别乱栽诬好人!”

修远的认真让诸葛亮忍俊不禁,他一面笑一面去敲修远的肩膀。

车窗外有人轻轻敲击,修远拨开了窗棂子,却见姜维策马立在车外,毕恭毕敬地称了一声“丞相”。

诸葛亮瞬间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说。”

“张钺将军已击退追兵,力斩王双。”

一切似乎成竹在胸,诸葛亮并不感到特别惊喜,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陈式将军的消息也到了,他已进抵下辨。”

诸葛亮平静的神情微微漾出很浅的波澜,他一字一顿地道:“传令魏延,立即西入建威,拼死也要抵住曹魏援兵,成败之机,不可丝毫懈怠!”

姜维应诺着,又道:“还有一事,费祎来了。”

诸葛亮这才惊奇起来:“怎么,文伟竟到军前来了?”

“是,他说有紧急事不得不千里奔赴。”

“快传!”诸葛亮急声道。

姜维退了下去,不过一会儿,费祎果然驱马赶来车前,躬身便是一揖,瞧得他风尘仆仆,头发里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脸颊泛出冰冻的潮红。

诸葛亮向他一伸手:“文伟,上车叙话。”

车夫勒住马,车轱辘嘎嘎一转,便堪堪停住了。费祎搭着车夫的手跳上马车,在诸葛亮下手坐下,修远知他们有机密话要说,知趣地退下马车,还把车幕拉下来。

“文伟奔赴军前,是朝中有紧急之事么?”诸葛亮并不寒暄,果断地直入主题。

费祎用手背擦着下颚的水沫,尽量保持着稳重的语气:“若非紧急事,祎也不敢扰惊军阵,原是为前日东吴遣使成都,宣答我主,说孙权有称帝之意,欲二帝并立。朝中如今纷争不断,多以为孙权若然称帝,是为篡逆,名体不顺,宜显明正议,绝其盟好。主上难以决断,不得已遣我来军前咨问丞相,是顺承其旨,还是绝盟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