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朝廷、朝堂和官府(第2/3页)

地方政府的重组新建,核心就是地方财税权的层级划分。英华推行官府下乡后,首先确立的是县级财政,将农税、城镇屋税和中小规模工商税给了县级地方。可随着英华连夺云贵和福建,加上工商兴盛,以县为主导的地方财政就显得太过琐碎,难以统筹管理,也出过不少监管问题。

江南今日满地关卡的情形,在圣道五年以前,英华国中也曾经出现过。虽跟满清盘剥地方的商关厘关不同,主要是核查外地商货是否完税,关卡数量也没那么多,但也造成中小工商流通不便,关卡差役借机贪腐的情况。

财权压实在了县一级地方,地方保护主义就昂然抬头,一府之内,各县税率、稽查办法各不相同,反正谋的就是一县之利。搞得那段时间,知府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当唐僧,日日教导下面知县“和气共济”,协调各县利益,可往往都是按下了葫芦又起瓢,而知县打架争利更成了报纸日常。不打不行,知县不动手,乡院县院的院事老爷们就要动手了。不为一县谋利的县官,要来作甚?他们可是有弹劾权的。

这事错不在地方得财权,在于分级不足,难以统筹。民间和朝堂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而且应对也非常迅速,这本就是有所预料的事。

知县日常仅仅持续了一年不到,在工商大兴,要求商货通行无碍的洪流逼压下,朝堂修订了公司法,大幅降低了设立公司的门槛,只要五人以上注册,在指定银行开设账户,存入本金五百两,就可以组为公司,业税产税不再由地方收取,而是由商部收归中央。

这就意味着留给地方的工商税源被砍掉大半,只剩下本地的小作坊和墟市。地方对中央这刮钱行径异常愤怒,而颁行这项政令的政事堂首辅李朱绶被地方称呼为“李大斧”,背黑锅的李朱绶自是处之泰然。

愤怒归愤怒,中央给县一级留的财税其实已够养人,而且教育、医卫等事还以中央拨款为主,县里需要考虑的是修路造桥、抚恤孤苦、治安捕盗、防火救灾等事务,并不存在太大的财政压力。

可钱多好办事,谁不想兜里钱多?于是各县就铆足了劲,给小作坊和墟市方便,大兴小工商,大修城镇,前者的业税市税都已无所谓,关键是引人入城,能多收屋税。没错,英华依旧如明清一般收屋税,但为公平起见,都开始照面积收,而不照门面窗户收。这是县里收的,朝廷定一个最高限,县里在这高限之下自己灵活处置。

光只修订公司法还解决不了全部问题,特别是各县差异巨大,穷富迥异。山沟里的县铆足了劲也吃不饱饭,县里的“片警”还踩着草鞋扛着梭镖,靠两条腿四下巡查。而南海、广州、佛山和东莞等县则是富得流油,“片警”们身上绸缎,脚下皮靴,腰间短铳,戴着墨镜,高居马上,比侍卫亲军还要威风。

这个问题只向上推到府一级还不足以平衡差异,毕竟应天府(广州)、承天府(英德)和肇庆、泉州、福州、漳州、长沙等府本就是一省枢纽,各县都富,而其他府则差得太多。

构建省级财政的时机就此成熟,省一级行政建制的主要职责是平衡一省地区差异,在一省内调剂穷富。未来将如县级建制一般,担负起英华地方架构的核心,因此将东西两院制引入省院,也就是范晋所说的,省级建制已初步成型的标志。

朝堂将省级财政的根基挂在了土地上。设立省一级的地管局,管理全省所有的土地过契,契税归由一省支配,作为办公经费。

此外一省还跟中央和县分享土地权,从法理上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主之地都是皇帝的。但李肆由《皇英君宪》,将一国变为万民之国,这无土之地也就变成了万民之土,他这皇帝不过是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