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南洲记:祸不单行(第2/3页)

“为什么?先不说人工,从云贵运铜到广州,一半路程都是陆路。可在珊瑚州,除了这十来里地,剩下的全是海路。炼好的铜从这里运到港口要费什么功夫?再上了船,就径直到了黄埔港卸货,多方便!别看万里海路,运费比云南的大矿少得多。”

胡喜听不太懂,就觉得很有道理,心气更是足了,笑道:“也就几位总司有眼光,有胆子,咱们才能跟着沾光啊。”

说到总司,两人就想到还卧床不起的李顺,心头微微黯然。听着外面的夜风,方武皱眉道:“这地方连夜猫子声都听不到,满是古怪禽兽的瓜噪。”

此时的夜晚,还是自然统治着珊瑚州,但白昼已被来自另一个半球的人类占据。

剧烈的轰鸣声回荡在这片大地上,山脚下的尘雾直冲天际。火药炸开了矿口,暴露在外的矿脉就成为矿场的第一批产出。

华夏以火药开矿的历史已有两百来年,而此时的英华更精于此道,火药便宜,还能克服人力所不能及的坚固岩脉,同时海外人力稀缺,更成了开矿的不二之选。

一手一块高品位的铜矿石,钟上位就如捧着两块金砖,放声大笑。矿工和镖师们,以及来这里看热闹的徐福等农人都笑出了声。十来里外码头处卧床的李顺听到了轰鸣,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从六月到七月,这一个月里,大家都是笑着忙乎过的。

挖掉了露出山脚的脉头,矿场朝山肚子里深入,而此时在矿场上已堆出数丈高的矿石,只因为人力不足,才冶炼出了两三万斤铜。

矿场黑烟缭绕,不仅有冶铜炉子,碾矿石的蒸汽机,还有砖窑凑着热闹。珊瑚州前景明朗,又有了煤,砖瓦匠也忙活起来,在矿场烧砖搭屋子。远处农庄正驱牛翻耕田地的农人,都看着远处的黑烟,心绪也在浮动不已。

包括徐福在内,都在盘算是不是用已经所剩无几的贷款额银买来砖瓦,自己搭屋子,老是睡帐篷,一点也没有家的感觉。

“下一船该买些水泥轨道,石碌那样的铁轨用不起,可交趾港口那种水泥轨道却能省不少人力。”

钟上位不仅在催促泥瓦匠尽快搭起仓库和“总督府”,还有心为矿场到港口的运输作长期盘算,这可有违钟老爷的秉性,他从来都是望着眼前利的。但想及有了水泥轨道,每年百万斤乃至更多的铜就能更快地离岸上船,运到国中变成银票,火热的前程也让他开始把这里当作了自己家乡一般经营。

恍惚间,钟上位有了时光倒流,回到广东韶州英德老家的感觉。可接着又一哆嗦,赶紧打量左右,没有赖一品,没有杨春,也不见刘婆子、关风生、田大由甚至还不是皇帝的李四,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散去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钟上位这笑容再持续了十来天,终于开始变得僵硬。

早已过了预定的时间,可王之彦还没回来,不得不让钟上位隐隐生出畏惧。大海无情,如果真是船翻人亡了,那该怎么办?不说个人之间的情谊,王之彦连着大人物梁博俦,他要是没了,珊瑚州的未来还真要出问题。而如果随船损失了大批人手和物资,那就是生意还没开张,就已亏掉了老本。

而李顺的情况也不妙,像是有败血症的迹象,郎中用尽了药物,还是没有起色。

时间就像是珊瑚州外海的海潮,满是希望的碧蓝中多出来一抹阴沉的黑褐色。

八月二日,这抹黑褐色又猛然添上猩红的一笔,将钟上位脸上的笑意尽数抹去。

矿井深入地下不过十丈,就遭遇了塌方,二十来名矿工被埋在深处。

“救人!救人——!”

钟上位扯着尖嗓子高声呼喊,这才让矿场众人如梦初醒。钟老爷当然得救人,这些矿工已经熟悉了矿脉,就是未来管理大批矿工的柱头,少掉一个都是肉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