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第3/5页)

闸口后方的署房里,一个浓眉飞鬓,气势慑人的中年军官正抱着胳膊敛目沉思,见他肩章绣着一颗金龙章,正是位准将。都尉急步而来,踏步行礼后再道出那管家之语,他猛然拧住眉头,眼中喷出炙热怒火。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落在都尉脸上,咆哮声接踵而来:“你还当自己是旗人!?你是要丢掉兄弟们在西域浴血搏杀来的名声!?”

这准将指着闸口方向,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什么白道隆,狗屁!不尊号令,就是来袭的敌人!兄弟们手里的家伙是干什么的!?他不听话,就不会用刺刀,用子弹教会他们听话!?他大嘴张合,似乎要咬上了对方:“你知错了吗!?”

都尉脸上肿起一片,咬着牙道:“是!职下知错!职下这就去办!”

都尉刚转身,准将道:“算了,靠你也镇不住场子,我去!”

许久之后,天光大亮,一个红衣官员出现在署房里,门口卫兵扶枪行礼。

官员问:“张广泗呢?他不是该在署房里等我么?”

卫兵道:“禀报吴兵备,来人不尊号令,统制去处置了。”

江苏兵备道吴敬梓皱眉,心中升起不安之感。

闸口前,英华陆军三十九师统制张广泗双手背负,冷冷逼视着那管家,对方眼中满是不屑,让张广泗压在心口的怒火快撑裂了胸膛。

作为昔日岳钟琪辖下副将,张广泗与主帅一同投了英华,编入胜捷军出征西域,一路打到了喀什噶尔,换得了准将军衔。而后西域大军裁撤,他是第一批回内地的,统领三十九师的一个营驻守淮安府清河县的运河闸口。

张广泗与昔日主帅岳钟琪不同,没经历过那么多的心路煎熬。他只觉得,武人就是一把刀,而自己是把宝刀,若是还继续被满清那将死之人握着,那就是明珠蒙尘,由强盛之英华握着,才能快意驰骋。

尽管这心愿已经实现,西域征战是他这五十年来最畅快的时日,而他也一只脚跨入了将军门槛。但当他回到内地后,却不得不重新作一番自我认同。国中正高涨的反满风潮让他醒悟,自己是汉军襄红旗出身,这身份还阻碍着他,不能真正融入这一国。

虽说汉军旗人有禁卫十六师的前例在,国人并未将之与满人等而视之,还看作可以接纳的同胞,可那是禁卫十六师。他所领的三十九师,官兵也都是旗人,成员来自四川和陕甘旗营。在禁卫十六师的眼里,没得到“禁卫”称号的三十九师依旧是旗人师,跟已脱胎换骨的禁卫十六师不是一码事。而已升任总帅部军务次长的桂真更在各个场合强调三十九师是“旗人师”,话外之意很明显,三十九师想要获得认同,他张广泗想要真正融入英华,就必须付出更多。

揣着这份心思,当北面旗人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时,张广泗自然怒火万丈。

那管家眯着眼,自以为已很放得下面子地道:“都是旗人,何苦自相为难,等我家老爷入了国,未来照应的时候还很多嘛……啊!”

最后一声惊叫,是短铳的冷冰冰枪口戳在了他脖子上。

张广泗额头青筋跳着,一字一字地道:“再不尊令,格杀勿论!”

他偏偏脑袋,身后都尉喊道:“列队——举枪——瞄准——!”

哗啦啦一阵响动,上百红衣排开队形,稳稳指住了河上的船队。血火战场上积淀出的直觉反应,以及守卫运河闸口的职责条令,让他们对官长的命令没有一丝怀疑,不仅枪口对准了船上的护卫,火枪的保险也已经打开。

管家身子顿时软了,可嘴里还硬着:“别来这套啊!我家老爷是谁你该清楚!出了什么事,当心你们皇帝龙颜大怒,你们所有人都人头落地啊!”

张广泗心中也是一晃,不倒翁白道隆的确是大人物,自己还真是动不得……等等,为什么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