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一代儒宗,最后的大师(第3/6页)

讲授中国通史时,正值日寇大肆侵华,钱穆上课时时常结合历史与现实串讲,激励学生的爱国之情,上课时每每座无虚席。当时刚迁至西南联大不久,大家因时局失利情绪低落,在上历史课时,钱穆经常联系中国历史,充满信心地说,统一和光明是中国历史的主流,分裂和黑暗是暂时的,是中国历史的逆流,胜利一定会到来,给师生很大的鼓舞。

当时正值抗战最艰苦的时期,同事陈梦家建议他根据讲义,撰写一本《国史大纲》,振奋民族精神。书生报国惟有笔,钱穆当即接受建议,决定撰写一部新的《国史大纲》,为全民抗战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他把自己关在远离昆明70公里的宜良县岩泉寺里,每天笔耕不辍,用了一年时间才大致完成书稿,并于1940年出版。《国史大纲·引论》中指出,“惟藉过去乃可认识现在,亦惟对现实有真实之认识,乃能对现在有真实之改进。”“故欲其国民对国家有浓厚之爱情,必先须使其国民对国家已经之历史有深厚之认识。”“此种新通史,其最主要之任务,尤在将国史真态传播于国人之前,使晓然了解于我先民对于国家民族所已尽之责任,而油然生其慨想,奋发爱惜保护之挚意也。”这正是他撰写此书的真实动机与目的。该书出版后广受欢迎,成为大学中最通用的一本历史教科书,也是他书生报国的一个典型事例。

钱穆并不完全是一个躲在象牙塔里的教授。1935年,日本阴谋“华北自治”,10月,有感于爱国之情与民族大义,钱穆与姚从吾、顾颉刚、钱玄同、胡适、孟森等百余名大学教授发起一项抗日活动,联名反对日本干涉内政,敦促国民党政府早定抗日大计。鉴于钱穆的抗日态度和学术影响,1942年秋,蒋介石在成都两次召见钱穆,请他到重庆机关讲中国历史,谈宋明理学。作为学人,钱穆对当政者始终保持了一种知识分子的独立精神,一次蒋在报上看到钱穆的一篇讲话,很赏识,又打电话又是写信约他相见,钱穆以距离太远借故推脱了。后来见面时,他甚至当面劝蒋为了全体国人利益于抗战胜利后功成身退。这些都表现了钱穆的书生意气。

1944年10月,应有关部门要求,钱穆专门撰写了一篇《中国历史上青年从军先例》,号召青年从军,在青年学生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钱穆对国家和传统文化的认识是一贯的,即使到了晚年,他仍然主张国家应该统一。1986年2月,他以92岁高龄发表《丙寅新春看时局》一文,认为“和平统一是国家的出路”,而“历史传统和文化精神的民族性,是中国统一的基础”。显示了其史家之卓识。

当然,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学者,钱穆对历史的认识也有其局限的一面。西安事变发生后,国人都十分关心,上课时同学们也请钱穆谈谈他对这件事的看法,钱穆说:“张学良、杨虎成的做法是不对的。”(赵捷民《北大教授剪影》)可见他的立场还是站在国民党一边,虽然研究历史,却对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缺少客观认识。所以学生们开玩笑地说,钱穆是唯心论者。1989年仲秋,钱穆参加新亚书院40周年校庆,与学生座谈时仍然认为“救世界必中国,救中国必儒家”,多少也反映了他的史学观。

“吾乃国文教师,不必识英文”

1930年,钱穆应聘到燕京大学任教,次年便正式应聘到北大担任教授,从此正式登上大学讲台。

钱穆个子虽小,但十分自信,两眼炯炯有神。平时虽不苟言笑,说话时却十分风趣健谈。在北大当时穿长袍的教授极少,陈寅恪是个坚定的长袍主义者,钱穆对陈寅恪的学问十分佩服,看到陈寅恪穿长袍,他也改穿长袍,这一习惯他后来长期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