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八(第2/18页)

左帅奉命办理浙江军务,提镇以下均归调遣,自不能不投袂遄征。弟已再三函恳,请其步步顾定江西。惟只此兵力,援浙顾江,二者不可得兼,殊深焦灼!弟亦奉命兼辖浙江。位太高,权太重,虚誉太隆,才略太短,恐遂陨越,以蹈大戾,即日具疏力辞,浙江军务专归左帅督办。渠本有长驾远驭之才,无须敝处更着蛇足也。昨闻杭围已解,宁波无恙。忠、侍各逆久顿坚城之下,谅亦不能更肆猖獗也。

复王霞轩太守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六日

接前月十七手书,一切均悉。漕务大有起色,深以为慰。比来细思,江西牧令之苦,以流摊、交代二者为最。一次署任,终身受累,虽罢官亦无回籍之期,虽子孙亦有追赔之苦。鄙人欲奏请道、咸年间历任交代一概免算,从同治元年起,凡交代皆不准过三个月,扫除旧迹,咸与维新;道、咸间摊款一概豁免,同治初元以后,永禁流摊。俾牧令旷然无累,庶几争自濯磨,蒸蒸向上。拟请黼堂方伯查明交代之定例,禁摊之严旨,一一核定,再行入告。阁下领袖列郡,请查明交代任数最多者若干,摊款为数最巨者若干。便中示及,以凭核夺。总使牧令无不洁之身,而后有为善之乐。

鲍春霆进兵池州,闻青阳之贼弃城遁去,不知确否。严州踞匪分窜徽、歙南界,张樨园派队迎剿,曾获胜仗。恐其纠合大股乘间上犯,已饬徽营严密防守,并函商左帅相度婺、景情形,妥为布置,以固江右门户。左帅援浙,黼堂欲其出偏师以扼衢、常,留大队以守广、玉,所见极当。然左帅新奉督办浙江军务之命,鄙人亦奉旨兼辖。朝廷方以浙事为重,实属进退两难。

复张仲远观察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六日

仲冬二十七日接读惠书,并示复宝生阁学一缄,名言快论,深以为佩。

宝生清德谦抑,不欲发宏远之论,以渝其温恭之素,自是天性所近,未能相强。近奉寄谕,知宋雪帆侍郎已将此议入告。其说养兵十三万,以七万人备防剿之用,以六万人为东征之师。鄙意目下五省见兵二十余万,若骤减十万,则各帅未必允从。无论四川相距太远,不能强骆帅以二万之限,即湖南、江西虽幸安谧,亦不能令其大减防兵,致贻后悔。四方多故,群盗如毛,伺隙即入,逐处宜防。弟之不能令江西裁减防兵,犹官帅之不能令湖南裁减防兵也。以此为一劳永逸之计,蒙窃有所未喻。

近珂乡有钱农部、厉委员来此乞师,情词恳切,无异秦廷之哭。此间无兵可分,许以明年另筹一旅驰赴沪滨。左季帅奉旨办理浙江军务,弟亦承命兼辖,虽具疏力辞,要不能置浙事于不问。增此二端,则东征之师亦决非六万所能了。闻宁波亦于冬月八日沦陷,不识武林能否坚守待援。东南大局,百孔千疮,思之忧悸!尊处旧案既经奏雪,光复在迩,良用欣慰。

复多礼堂将军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六日

接二十八日一书,所称庐属被扰情形,深堪悯侧。抚恤招徕,诚非贤守不办。沈丞在潜山任内尚为勤慎,然新经希帅檄撤,敝处待之不宜过优,恐与希意矛盾。且贾中丞已委范守来庐,日内想必进谒台端。尚乞留心察看,如极不得力,再行拣员接署。

闻阁下操练马步队伍,整齐异常,收队尤无懈可击。弟欲派一二人前往尊处学习,祈即一一教告,感荷无既。

复庞宝生阁学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八日

小春望日钱农部至,奉到惠书,并读大疏。规划精详,情词剀切。农部复代述尊意,欲效秦廷之请,一拯吴会之危。闻命之余,曷胜愧悚!

猥以辁材,谬膺重寄。自接两江之任,即思亲提一旅驰赴三吴。维时部下不满六千人,自宿松挈以渡江,驻扎祁门,征兵调将,阅数月而各军稍集。乃鲍镇甫出石、太而宁郡不守;李道才接徽防而歙、休遽陷。忠、侍、辅三伪王,刘、黄、赖、古各悍党,环绕徽境,不下二十余万,破我岭防,断我饷道,又分数股绕窜江西,使我腹背受敌。几于无日不战,无路不梗。迨祁防稍定,徽郡收复,入秋以后事机渐顺。安、池各属以次攻克,敝军始有出险之机,下游弥切来苏之望。然距去夏初受命时已阅一年数月矣。当时定议急图安庆,以盬金陵之脑;进兵宁国,以附升、润之背。意谓安庆纵难速下,宁国之师当可于上年先抵苏境。不料波折如此之多,迁延如此之久,至今无余一兵一将达于苏境。上无以慰九重宵旰之忧,下无以答三吴云霓之望。此则寸心愧憾,终宵负疚,而莫能释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