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茨格斯坦(第2/6页)

弗雷德里克伯爵在父亲去世之后,立刻继承了庞大的家业和领地,可以说,他是匈牙利历史上最为年轻的伯爵。这位年轻伯爵的领地之内有着无数的城堡,而“梅茨格斯坦宫”是其中占地最为宽广、最为美轮美奂的一座;他拥有着几乎无法丈量清楚的宽广领地,无法计算的绵长疆界,仅梅茨格斯坦宫就有五十英里的占地幅长。

对于这位生性暴戾而又年轻的伯爵,曾有人私下猜测,这无与伦比的庞大家业一旦到了他手上,他大概就要用极尽荒淫、残暴而骄奢的方式来管理这块领地。果然,弗雷德里克伯爵继位刚刚三天,其暴行就超过了圣经中那位滥杀婴儿的希律王,就连之前对他的残暴有所预测的人也为之惊骇。残暴冷酷、背信弃义、沉湎酒色……这位年轻伯爵的行为举动,让仆人们心惊胆战,他们于是明白了,不管再怎样屈膝承欢地侍奉他,这个冷血的、人性全无的伯爵总有一天会残忍地对付他们。

弗雷德里克伯爵继位后的第四天深夜,柏利费珍家族的马厩突然失火,柏利费珍家族一致认定,纵火者就是梅茨格斯坦家族,于是年轻伯爵就又多了一桩暴行。

失火一事正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弗雷德里克伯爵则一个人在偌大的宫殿中坐着沉思。华贵富丽的挂毯挂满了房间中的各个墙面,因为年代久远,这些挂毯颜色稍有昏暗,看上去有些暗郁阴沉;挂毯上所绣的,是一个个幽灵般渺远的、雄壮威严的杰出先祖。在一幅挂毯上,画着身穿貂皮长袍的主教和神父们,他们亲密地坐在一位手握实权的侯爵亲王边上,共同对一个短暂君王的议案予以了否决;并承接罗马教皇的指示,对没有正当性的造反王权进行了压制。还有的挂毯描绘着身材健硕的梅茨格斯坦侯爵们,他们雄姿英发地在健壮的战马上坐着,轻逸地跃过成堆的敌人尸骸。也有的挂毯画的是一个个性感美丽而又纯洁清丽的伯爵夫人,亭亭玉立、风姿绰约,那美妙的姿态,让人望之而心醉。

这时,柏利费珍家马厩的火势也越来越厉害,可是,就弗雷德里克伯爵认真思考的样子来看,他不是故作不知地对屋外的骚动无动于衷,就是在费尽心机地对更为放肆大胆的作恶计划进行构思。他在凝神思考的时候,还不时地凝视着墙上的某幅挂毯。不知为什么,这位年轻伯爵总是盯着那幅挂毯中的高大骏马,图画中的那匹马毛色很不一般,并且其主人是世仇敌家的、有着阿拉伯血统的先祖,马儿静止立于图画的前景,如雕塑一般,而梅茨格斯坦家族祖先手刃这匹马的主人的情形则是这幅画的主图。

弗雷德里克伯爵回过神来后,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凝视着那匹马,随后,一抹邪恶的微笑从他的嘴角漾起,并继续悠闲地观赏那匹马。可他看这匹马越久,内心涌起的一种无法描述的焦虑感就越是清晰,如同黑夜幕布一般的焦虑不安,携带万钧雷霆之势摧毁了他的理智。他花费了极大的功夫,才脱离出那梦幻一般的情境。可是,他越是盯着那匹马看,就越是挪不开眼睛,如同被下了符咒一样,就这么看着它,像中了邪一样。可是,忽然,外面的骚动喧嚣变得极为猛烈,他这才强行移开自己的视线,看着那在窗户上映照着的熊熊火光。

可弗雷德里克伯爵刚刚瞧了一眼窗户,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再次凝视起墙上挂毯上的那匹马。然而,见了鬼了,伯爵这下被吓坏了——那匹健壮骏马的头的方向居然不一样了!原本那匹马在看着俯卧在地的主人,因而头是低着的,可现在脖子却伸长了,看向伯爵的方向;原本马儿的眼睛并不是很明显,可现在却不但炯炯有神,还流露着人类一样的目光,似乎一团火焰般的红光在闪耀;马儿张着嘴,露出凶狠的牙齿,似乎被激怒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