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享乐的代价(第5/14页)

若非如此,怎么解释那个引人注目的权威的出现呢?在公元前60年代中期,他刚过30岁,职位不过是会计官。在这个年纪,绝大多数元老都在安静地坐着,听资格更老的人讲话;马尔库斯·波西乌斯·加图(MarcusPorciusCato)不同,他的声音已频频回荡在元老院。它听起来朴素、刺耳,就像是从艰苦而高尚的共和国早期时代发出的。做军官的时候,加图“与他的部下同甘共苦,一起行军,穿的一样,吃的一样”。14作为一个平民,他通过鄙视时尚而创造了新的时尚。因为在宴会中人们都穿紫色,加图便穿黑色;他鄙视一切形式的铺张,无论是大热天还是雨雪天,无论去哪里,加图都是步行,有时还赤着脚。其中或许有些做作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刻道德使命感的表现,一种不容玷污的内在力量的表现。罗马人对这些尽管钦佩,但认为它们早已不存在了。而加图则把继承传统看作最神圣的事。对同胞的责任和义务就是一切。在了解会计官的所有职责后,加图才参加竞选。成为会计官后,他的勤勉和正直令世人吃惊,人们说他“做会计官比得上当执政官的荣誉”。15尽管元老院为自身的腐败感到痛苦,但还没堕落到对加图视而不见的地步。

看着加图,老一辈的显贵们尤其大受鼓舞,认为他是共和国的希望。比如那位急于将火炬交给后人的卢库勒斯,作为对离婚的庆贺,又娶了加图的同父异母姐姐。新夫人比原来那位只强了一点点:她的风流事不涉及乱伦。不走运的卢库勒斯又找了个宴会女郎做妻子。出于对加图的尊敬,他忍了很多年才离婚。当然,加图不会因此感激涕零。远非如此。在他认为共和国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控告过卢库勒斯的朋友。事实上,如果他觉得有必要,他不会放过任何人。加图甚至教训过卡图卢斯。对于罗马人都习以为常的幕后活动,加图全无兴趣,他所表现出的不妥协性常常令他的盟友沮丧。西塞罗虽然对他非常钦佩,也禁不住抱怨道,“他在元老院大唱高调,就像他生活在柏拉图的共和国,而不是罗慕路斯的垃圾堆。”16这种批评低估了加图的机敏。西塞罗一生都在试探妥协的限度。加图的战略跟他完全不同。他无视其他人的做法,只遵从自己的原则。他的力量来自共和国最严格的传统。他本人就是对那个时代轻薄风尚的批判。

与自己树立的榜样相比,他的敌人们显得更加堕落和柔弱。这是加图的战术。罗马人的男子气概的正确展现不是追逐女人,不是流连在外大肆喝酒。恰恰相反。放纵行为损害自己的能力。决斗前的一周里,角斗士要用金属螺栓锁住阴部。而罗马公民应该能够自我克制。沉溺于感官享受的人不再是男人。像克洛狄娅这样控制欲很强的女人被称为“吸血鬼”,她们使那些着迷的男人兴趣“枯竭”;17像克洛狄乌斯这样的浪荡公子则连女人也不如。类似的指责被人不知疲倦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这种辱骂深藏着偏见,反映了某种紧张不安的情绪。没有罗马人会费神打击自己不害怕的敌人。那些柔弱的标志同时也是优越、见识和圆滑世故的标志。追逐时尚的人将自己跟大众区分开,这是时尚一贯的功能。在共和国这样的竞争社会,时尚的魅力自不待言。罗马有大批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急于获取公共身份的象征。加入时尚潮流就是这样的象征。于是,他们会采用一些特别的做法,一些神秘的手势,如用一根手指挠头。他们蓄起山羊胡;他们的外衣(tunic,过膝的短袖外衣)长至脚踝,长至手腕;他们的长袍质地和透明度都与众不同,而他们穿上它们的时候就像人们常说的,“松松垮垮”。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