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共和国之死(第2/15页)

尽管如此,他对屋大维也没有太多的戒心。离开普特里时,除了名字的一点儿魔力和继承全部遗产的决心外,这个年轻人一无所有。在罗马这样的政治角斗场,那些都算不上决定性的资格。而且,对恺撒派的头面人物来说,它们甚至还是令人恼火的,更别提恺撒的敌人了。虽然独裁官提名屋大维做自己的法定继承人,但还有很多其他人——如那些身居高位、手握实权的人——他们的眼睛也贪婪地盯着死去的主人留下的遗产。既然恺撒走了,罗马的大人物们的野心又有了自由的表现空间,但不是用布鲁图和卡修斯预想的那种方式。“自由恢复了,”西塞罗心情复杂地写道,“但共和国没有。”7

他接着写道,那是“史无前例的”,而且前景令人恐惧。被内战毒化了的旧规则、旧传统,是不是未经修复就已回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罗马离一种扭曲的、鲜血浸透的新秩序不远了。在这种秩序中,行政官不如军队重要,合法的方式比不上直接的暴力威胁。公元前44年夏,它的苗头已经开始显现。军事巨头们不停地走访恺撒安置老兵的那些殖民地,讨好它们,贿赂它们。连布鲁图和卡修斯也加入了。毫不奇怪,恺撒的老兵对他们的反应很冷淡。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两人不情愿地得出结论:意大利已经不安全了。他们悄悄地溜走了。据说,他们去了东方,但人们不敢肯定。他们曾自封为解放者,如今却不得不开始逃亡生活,痛苦地承认了他们的失败。

对那些打算拥戴他们为领袖的人而言,这是一场灾难。在布鲁图和卡修斯离开后,留在最需要的地方——在元老院和罗马人民面前,在这个给了共和国以自由的城市里——保卫共和国,这要有更大的勇气。如今,谁应该站出来?人们的眼睛看向了西塞罗。但惊恐的他已从罗马消失了。犹豫很长时间后,他决定去雅典。他的儿子说是在那里读书,实际上已成了学校最出名的酒鬼。焦虑的父亲急于将儿子带回正路。但他的船刚刚出发,就被恶劣天气赶回了港口。等待风暴平息的时候,西塞罗知道了罗马人对自己的看法。“好嘛!抛弃了你的国家!”8一向冷静的阿提库斯也在信中这样写道。西塞罗又是羞愧又是自负,总算鼓起了一点儿勇气。当然,他也意识到,坚持立场是自己的责任,他应该抵制那些军方人士。于是,行李又被捡了出来,西塞罗掉头赶往罗马。

虽然算不上不顾一切,这也是他一生最勇敢的决定。即将开始的是一场生死之战,西塞罗没有军团,有的是无人可及的演讲才能、老到的政治技巧,以及他的声望。罗马人用欢呼声迎接他。西塞罗与恺撒派的高层人士建立了联系,希望把他们拉进恢复宪法的大业中来。他有两个特别的目标:奥卢斯·希尔提乌斯(AulusHirtius)和维比乌斯·潘萨(VibiusPansa)。两人是恺撒的著名军官,已被独裁官定为公元前43年的执政官候选人。当然,在西塞罗看来,不经过选民就事先分配行政官职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不过,现在是危机时期,西塞罗不准备追究。按乱世的标准来说,他们两个还算谦虚,甚至还向西塞罗请教公开演讲的学问。的确,西塞罗已排除了一些不适合担当执政官的人,其中最危险的是马克·安东尼。他是当时的执政官,掌握着一支军队和恺撒的财富。

依照西塞罗的看法,勇敢、大方、有魅力是安东尼最吸引人的地方,但这些性格特征让现任执政官更危险。说到对女人的口味,在追求富尔维娅多年后,安东尼终于将克洛狄乌斯的骄傲寡妇追到了手。西塞罗觉得,这个家伙既好色又爱炫耀,跟克洛狄乌斯一样是害群之马。还有更可憎的一个幽灵,站在安东尼身旁。“我的命运怎么总是这样,”西塞罗沉思道,“在过去20年里,共和国的敌人也是我个人的敌人?”9无疑,喀提林的阴影无声地嘲笑着这个问题。事实上,在公元前44年,西塞罗的自负甚至超过了他以前担任执政官的时期。谴责安东尼的时候,他是在向国家领袖宣战,而不是如喀提林那样,面对的是公开的叛乱者。但他毫不犹豫地认为,安东尼是同喀提林一样的怪物,不把它的头砍下来,共和国不可能复原。西塞罗自封为法律的代言人,此时开始做打垮安东尼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