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共和国之死(第5/15页)

共和国之死将用鲜血来确认。三巨头同盟不认同死去的领袖的仁慈政策,追溯到更早的一位独裁官那里寻求灵感。宣告公敌的做法恢复了。在罗马,这一点早有冷酷的、无可置疑的征兆:狗像狼一样嚎叫;狼从广场跑过;天空发出巨大的叫喊声,还伴随着武器碰撞声和马蹄声。三巨头同盟进城的几天内,公敌名单上的人数不断攀升。关于要把谁列入名单,三人进行了激烈的讨价还价。他们要支付超过60个军团的军饷,急需钱,这是影响决定的最主要因素。和苏拉时期一样,财富结出了死亡之果。一些流亡在外的人也进了名单,比如在阳光下享受着不义之财的瓦莱斯也被杀了,据说是因为他的“科林斯青铜器”。17一些人因为派别原因被杀,被认为有可能成为新政权的反对者。还有一些成了个人恩怨的牺牲品。最显无情的是,为证明对三人执政的忠诚,安东尼、雷必达、屋大维每人抛弃了一个他们本来会救的人。于是,安东尼同意将他的叔叔列上,雷必达牺牲了一个兄弟。屋大维写的是他曾称为“父亲”的那个人。

虽然如此,西塞罗仍有机会逃脱。他比那些追求赏金的人先得到公敌宣告的消息。与往常一样,他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出海去找布鲁图和卡修斯——他们在东方召集了一支庞大的军队——相反,他手忙脚乱地从一个别墅逃到另一个别墅,就像他以前流亡时那样。加图曾对他说,噩梦比死亡更糟。最终被发现后,西塞罗从轿子中伸出头来,迎向刀剑。这是角斗士的动作,西塞罗一直很钦佩他们。在所有重大的、危急的政治斗争中失利后,西塞罗坚定地接受了他的命运。他像他希望的那样英勇死去了:作为自由和言论自由的烈士。

他的敌人们也知道。那些追求赏金的人砍下了他的头和手,送到了罗马。富尔维娅——克洛迪乌斯的寡妇,现在是安东尼的妻子——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心满意足地看着它们。她拿起那可怖的战利品,对着西塞罗的头吐痰,猛扯他的舌头,用发簪在上面刺。祸害够以后,她才允许拿到广场展示。曾写过伟大的反安东尼演讲词的手也被钉在柱子上。他的舌头受过针刺,如今沉默了;但在罗马人的眼里,它依然雄辩滔滔。西塞罗曾是共和国无与伦比的政治演说家。而现在,演讲和自由政治的时代结束了。

胜者全得

三人执政建立一年后,在马其顿腓利比(Philippi)郊外,自由共和国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一支恺撒派军队已经困在巴尔干一处平原上,粮草短缺,但它成功地引诱敌人进行了决战。布鲁图和卡修斯祭出东方军团,控制了海洋,拥有无可匹敌的优势:如庞培在法萨卢斯一样,他们完全可以跟敌人耗下去。然而,他们选择了战斗。在罗马史上两场规模空前的战役中,卡修斯和布鲁图先后倒在自己的剑下。死于屠杀的还有另外一些著名人物:一个卢库勒斯,一个霍腾修斯,一个加图。最后这位丢掉头盔,冲入恺撒派军中,显然想效法他的父亲,宁死不受奴役。他的姐姐也一样。在罗马,高贵的鲍西娅等待着腓利比的消息。听说弟弟和丈夫布鲁图都死了,她挣脱怕她做傻事的朋友们,冲向火盆,吞下了燃烧着的煤块。虽然是女人,鲍西娅骨子里也是罗马人。

在一个没了自由的国家,这有什么意义呢?旧日的定义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并不表示自由高于一切,高于生命。尽管死得很有英雄气概,但没有多少人效仿鲍西娅。如今,腓利比尘埃已定,最执着于共和国理想的那些人都死了。他们中出自贵族家庭的比例极高。这些人的死造成的损失是无可弥补的。在罗马人的心目中,古老家族的后代身上凝聚着城市的历史。一幢豪宅的毁灭总是被公众视为可哀痛的事。整整一代贵族灰飞烟灭,无论死在追求赏金的人之手,还是在马其顿的尘土和苍蝇中,对共和国都是生死攸关的大灾难。罗马失去的不只是四溅的鲜血,不仅是一条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