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后一根稻草(第4/7页)

连子不言父之过都不懂,还出来做什么官!

不孝有罪,唆使人家儿子不孝的人又是什么品德呢?明知道对方是傻子,还教唆去砍自己的老爸,这样的人品算不算卑鄙无耻呢?

吕夷简就这样的德性。

他招数阴险,心胸狭窄,拉帮结派,打压政敌。之所以会这样,宋史里有段对话,可以剖析出他内部的心理成因。他和范仲淹私下里纵论天下人物,很自然地聊到了操守名节。吕夷简摇头冷笑:“我见过的人物太多了,现实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操守二字。”

范仲淹长叹一声,非常无奈。“天下确有这样的人,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以这种想法待天下士人,难怪操守之士不来。”

一句道破天机,吕夷简眼中,根本就没有好人君子。所谓“小人眼中,天下无一人不是小人;君子眼中,天下滔滔,无一不是君子。”他根本没那个德量,更不敢去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安身立命,只能用手段去制约,用诡计去迎合,不敢像范仲淹那样,以风骨服人,以道理取胜。

这是吕夷简的短处,相应的,史学界也认为这是范仲淹的长处。但小心,做人和为政是两码事。吕夷简因为小心和使诈,能屹立官场40余年不倒。而范仲淹的庆历改革失败,也要从他的信人,胸襟过于广大上去找原因。

总体来说,吕夷简虽然打压异己,却谈不上祸国殃民。他在国家大事上,比如西北战场上推荐人才,宋、辽谈判时选中了富弼,都说明他和后来的蔡京、秦桧大有区别。尽管算是个奸邪,却有限度。

可以定义为,是一个没有完全忘公的坏人,一个不太善良的好人。

最后要探讨的,是吕夷简之死对宋朝国政走向的影响。他死早了,他是一个完美的大管家,是皇帝与群臣们之间的沟通桥梁,他死在了西夏战争的尾声阶段,宋朝之前的国政问题都暴露了出来,问题太多了,真的是他所引领的政府无能,才导致的这样。

如果他不死,以他老辣沉稳的作风,和熟悉政务的水平,就算不能把问题都解决,至少在解决问题时不会慌乱,不会闹出庆历改革时党争!

可是他死了,一下子就把赵祯和范仲淹推上了前台,逼着这两个人来解决积压了20多年的,遍及朝野每个角落的大问题。这对皇帝和范仲淹来说,都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他们都有危机感,都有改革热情,也都没有准备好。

有太多的事,都是匆忙发生的。

匆忙之间,开始做事。从这一年的三月到九月,半年之内,两府高官就换了三茬。乍看人员的流动量太大,我们列个表,就能看出其中的玄机。

第1次:宰相,晏殊;参知政事,贾昌朝;枢密使,夏竦;副枢密使,富弼;

第2次:宰相,晏殊;参知政事,贾昌朝;枢密使,杜衍;副枢密使,韩琦、范仲淹;

第3次:宰相,晏殊、章得象;参知政事,贾昌朝、范仲淹;枢密使,杜衍;副枢密使,韩琦、富弼;权三司使,王尧臣。

从表格可以看出,人还是这些人,只是官位在变动。玄妙就在这里,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光是在“小人”当政时互相倾扎,“君子”们也一样。

比如史书里就经常说,“君子”们下朝是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上朝之后就翻脸无情,为了公事,可以疾言厉色,你争我吵,决不让步。接着下朝之后,继续无话不谈,同志一家亲……结论,这是多么的公而忘私啊,又是多么的高量雅致。

其中的奥妙,就在于官位。仍然是官本位说话。就拿上面的人事变动来说,就隐伏着巨大的危机。其凶险性,一次让君子们内部分裂;另一次,让改革无疾而终。前一个,发生在第2次任免,把范仲淹和韩琦调进了中央,陕西方面的四路马步军都部署兼安抚招讨使的最大头衔就专派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