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韩国戚与赵皇亲(第2/13页)

到了赵扩,这个特点照样存在,甚至有所加强。

韩侂胄不动声色地走近赵扩。两者的血缘关系,加上前些天慌乱中建立起来的安全感,让两者非常轻松地聊了些私人话题,内容主要是新皇帝突然上任后的得失,这很容易就转到了管理的层面上,自然而然地绕到了首相的工作上。

赵扩无法掩饰他对留正的厌恶,韩侂胄轻轻地挑拨了几句,迅速决定了留正的命运。几天之后,赵扩没经过部门审批,没走正常程序,用御笔直接罢相贬留正。

这个命令震动天下。

一来,宋代君主罢相,总是先示意本人自请罢政,之后君主准许,以示保全大臣体面,甚至为下一次拜相留有余地。像这样直接罢免,冷冰冰不留半点情面的,实在少见;二来,罢相是官场的大动作,其程序是所有官员升迁罢免的首要参照,有其不可更改和缺失的各个步骤,就连靖康时期罢免蔡京,都是台谏弹劾百官附议皇帝批准,才实施的。

像赵扩这样直接用御笔操作的,实在是极其少见。

留正被扫地出门。继任者尽人皆知,肯定是赵汝愚。他作为政变的首倡者、实施者,这点利益注定会得到的。

他几次推辞,赵扩几次勉强,他终于勉为其难地上任了。

赵汝愚执政,在很大层面上得到了认同。他的学识、资历、志向,在当时的南宋首屈一指,不管是谁,哪怕是愚悍泼辣的李凤娘,都没法否认。

赵汝愚真的有志向,他读万卷书,科考殿试第一;他兼资文武,两途为官鞭辟入里;他行万里路,江南蜀川间见多了吏治贪浊民生凋敝,这让他的正义感爆棚,使命感丛生。

他决定要倾尽一生之力,把宋朝带回到北宋中叶时的盛况。两者间相距不远,他不信人力不可以回天。他深怀感慨:“……国家自祖宗开创以来,盖历二百三十余年,如大厦焉,岁月深矣。栋挠梁折,曾风雨不庇矣。兴滞补弊,正有赖于今日。”

振兴天下,在他心中不外乎政、儒两道。政治方面,他自任领袖。精神方面,也就是儒家教派,他选择了当时的不二人选,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宗师。

朱熹。

这位在中古圣人史上排名第三,仅位列孔、孟两子之后的“朱子”,终于登场了。他被赵汝愚请出山,担任经筵,也就是帝师。

这样的配置,无论是当时,还是后世,都挑不出毛病来,堪称最佳组合。消息一经传出,天下立即沸腾了,但凡知道点儿帝国往事的人们,都把赵汝愚比作范仲淹、司马光,而朱熹当然是二程。这样一来北宋时最了不起的执政者,最伟大崇高的大宗师,都在南宋找到了投影。

这简直是天不灭中华之元气,突然间在黑暗中爆发出了光明!于是时人称这时为“小元祐”。

普天都在同庆,皇宫的深处有一个人低下了头,开始喃喃咒骂。……赵汝愚,你小子还真担得起这个“愚”字。为啥你就这么蠢呢,简直比留正还讨厌、还操蛋!居然敢这样无视老子、消遣老子!

事情是这样的,政变进行中,赵汝愚作为执行者,他对同伙们有过许诺。他说,如果成功的话,“侂胄建节,彦逾执政”。

韩侂胄从高级服务员直升为节度使,赵彦逾从工部尚书进入东府。

可是成功之后,尤其是把留正赶走之后,一切都变卦了。赵彦逾找到他,他说:“我辈宗室,不当言功。”于是赵同伙还是工部尚书;韩侂胄找到他,他说:“我乃宗室,你是外戚,怎可论功?”名正言顺地,韩同伙还是高级服务员!

那为啥你成了首相?!

韩侂胄怨气冲天,但还处在暗气暗憋跟自己较劲的阶段。以他善于观望小心谨慎的秉性,他一定会先潜伏下来,等到时机成熟,能一击制胜时才会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