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蒙古史诗(第3/8页)

脸撕破了,剩下的只有刀锋相向这一条路。可铁木真不这样,他派人去道歉,去询问王罕:“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儿媳安睡,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请命人责备。现在他非常害怕,不敢来见你,要等到道歉得到你的原谅后,他才会孤身到来。”

王罕被感动了,他觉得铁木真还是从前的那个儿子,被他的恩德收服,被他的强大震慑,克烈部已经成为了漠北草原最强的霸主。

克烈部开始狂欢庆祝,临近暮年的王罕本人更是利用好生命里的每一天尽情享乐。据说他的大帐灯火彻夜不熄,歌舞永不间断,是漠北前所未见的奢华。

克烈部在糜醉中腐烂。铁木真抓到了王罕的亲信,由这人带路,轻骑突破层层营帐,在一个黑夜与黎明交会的时段突然进攻,局势发展和之前王罕突袭铁木真一模一样。

王罕一样逃了出去,身边只有十几骑。绝境中他的头脑恢复清醒,知道唯一的希望是西北方向的乃蛮部落。乃蛮部的太阳汗实力无比强大,每一代都号称一生征战,从未让敌人见过战马的臀尾和自己的后背,永远进攻,永远获胜。

目标是正确的,实施过程是悲剧的。

强大尊贵的王罕出现在乃蛮边界上时,由于过于狼狈,被乃蛮巡逻兵怀疑,不管他怎样表白证明,还是被巡逻兵一刀砍倒。

王罕就这样灭亡。

铁木真终于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乃蛮部是他称霸漠北的最后一道障碍,而这个障碍太巨大了。一言以蔽之,如果之前草原上有霸主的话,那就是它。

乃蛮部名传各国,辽史称“粘八葛”,金史称“粘拔恩”。它初居谦河区域(今叶尼塞河上游),后逐步南迁于阿尔泰山一带。当铁木真兴起时,它东邻克烈部,西至也儿的石河(今额尔齐斯河),北抵吉利吉思,南接畏兀儿,地域达到了历史峰值。

乃蛮的特殊不只是大,而是它的文化。

很难想象,同样是漠北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为什么克烈、蒙古诸部一直在打打杀杀,说得刻薄些,除了有语言能沟通、会游牧能生产之外,与原始人没有多少区别。而乃蛮部却建立起了国家机构,有严格的军事部门、财政部门,处在部落、国家之间的分界线上。

在铁木真之前,从没有蒙古人想过要进攻乃蛮,尽管铁木真有强绝人类的雄心壮志,敢于想任何人所不敢想,但也需要认真准备。

这个过程,是威震万邦的蒙古军的基本军制的形成初期。

此前蒙古人作战,是以部族为单位,以血缘家族为维系,以将官首领的勇武为凭借,之后才是各种临战经验、智慧等。这很有效,可弊端也多。比如首领一旦战死,部族立即失散,从而被吞并,铁木真把这些都废除了,改以“千户制”。

具体方法是把所有部族打散,每十户设一个十户长,每百户设一个百户长,每千户设一个千户长,由下至上,层层隶属。千户长之上,分设左、右两翼万户长。这两人直接对铁木真负责。这既是军事组织单位,也是行政管理单位。

独裁者必须要有独领的军队。在蒙古,它叫“怯薛军”。

怯薛军即护卫军,它起源于氏族社会崩溃过程中出现的伴当,蒙语称“那可儿”。它由一千宿卫、一千箭筒士、八千散班共一万人组成。人员从各千、百户长及蒙古人的子弟中选拔。怯薛军的执事分为四班轮换,故称“四怯薛”,分由四位开国元勋,即四杰—博尔忽、博尔术、木华黎、赤老温及其子孙世袭率领。

做完了这些,铁木真向乃蛮进军。太阳罕发挥祖传特点,终生不让敌人见到自己的后背和马屁股,于是他主动迎战。

两军在杭爱山麓相遇。

杭爱山在中国很有名,就是汉代所称的燕然山。宋朝名人范仲淹的《渔家傲》中提到的“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指的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