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12页)

这话说到了张山林的痛处,他不免有些尴尬:“你小子跟叔儿斗咳嗽是不是?话里话外的挤对谁呢?你以为玩鸟儿养虫儿就容易?告诉你吧,这也是一门学问,不是谁都能玩的,干这个也得有灵气。”

“那是,听说朝廷把养鸟儿养虫儿也列入科举应试了,叔儿啊,您得再加把劲儿,保不齐能拿个鸟儿状元回来。”张幼林说得煞有介事,张继林听得哈哈大笑起来:“爸,您得先从乡试考起,先闹个鸟儿秀才,鸟儿举人什么的……”

“你们俩又没大没小是不是?学会拿我打镲了?”张山林是急不得恼不得。

张幼林依旧煞有介事,还摇头晃脑地:“我估计殿试的科目就不是玩一般的鸟儿了,怎么着也得上个大家伙,皇上在那儿瞧着呢,保不齐就来个‘熬鹰’,这下肯定热闹,皇上、考官、我叔儿,还有鹰,一块儿熬着,看谁先撑不住趴下……”

这时,一个伙计走进来,张山林立刻严肃起来:“幼林,这小子可越说越出圈儿了啊,拿你叔儿打镲也就打了,怎么连皇上也饶进去啦?幸亏这儿没外人,要是传出去,非治你个‘大不敬’罪。”张山林瞟了伙计一眼,爱搭不理地问:“有事儿吗?”他随手从窗台上的一个罐子里抓了一把小麻籽,给笼子里的鸟儿添上食,徐徐诱鸟儿来吃。

“掌柜的,您知道,夏天库房漏雨,潘家那批纸叫水打湿了,一张都没卖出去,这不,潘家又来催了,说纸要是卖不出去就先拉回去。”伙计停了一会儿,见张山林没有反应,又小心翼翼地说,“可纸都给淋过雨了,还能让人家拉回去?”

张山林停止了喂鸟,沉默不语。

“掌柜的,您得拿个主意,潘家的人还在铺子里等着呢。”伙计眼巴巴地看着张山林。

“你瞧着办吧。”张山林也无可奈何。

张幼林不耐烦了,冲着伙计嚷嚷起来:“没瞧见我叔儿正忙着吗?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大不了赔他几个钱!”张幼林用一把紫砂小茶壶把鸟儿的小水罐加满水,逗着鸟儿喝水,看鸟儿喝了几口,又饶了一句,“我说,往后别老拿这些破事儿烦我们成不成?”

伙计没趣儿地走了。

张幼林把太平鸟从笼子里提溜出来,甩了甩羽毛上的水珠问张山林:“叔儿,这生鸟儿火性忒大,您说怎么调教?”

“这驯鸟儿可不能硬来,瞧着点儿。”张山林先把太平鸟的脖索去了,换了根粗绳,又用右手大拇指捏起一粒小麻籽,上下摇动,吸引鸟儿的注意力。小鸟儿注视了一会儿,迅速将小麻籽啄去。

“有门儿!”张幼林兴奋起来。

“你小子,学着点儿吧,要论玩你还差着行市,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养鸟儿?这里面学问大啦,你学个十年八年不准能学出来,得看你有没有天赋,你呀,也就是瞎玩。”

张幼林不服:“瞧您说的,不就是玩鸟儿吗?有这么邪乎吗?”

“不服是不是?养个太平鸟儿刚哪儿到哪儿,真功夫还没给你露呢,回头真让你看看我怎么熬鹰,嗨,不是吹的,连着七八天不睡觉,不用换人,看谁扛得过谁,不把那鹰熬趴下,我给你当侄子。”

“别价,还是我给您当侄子吧。”

张继林看不过去了,他放下书:“幼林,你还玩哪?昨儿个挨打还没挨够是怎么着?先生说了,明天要考《系辞上传》,得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背下来,我看你净顾玩了,哪有时间背书?明天考你怎么办?”

张幼林继续逗着鸟儿:“那着什么急呀?不就是《系辞上传》吗?背下来还不容易,我给你背几句,‘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