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10页)

他走出房间。詹德思把助理们撵到外面去,跌坐进椅子,试图弄明白刚才发生的事:“一个日本庄稼汉走进我的办公室,告诉我……”他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叫人去请霍克斯沃斯・黑尔。

“怎么样?”黑尔问道。

“一个日本庄稼汉冲进我的办公室,告诉我……”

“别冲动,休伊。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要在玛拉玛甘蔗种植园组织工会。”

“痴心妄想。”黑尔坚定地说。他叫来‘堡垒’的人,告诉手下,“休伊刚才那十分钟可受了不少罪。酒川这小子摊牌了。”

“他跺着脚走进来,想告诉我……”

“休伊!”黑尔打断他,“他不是想要告诉你。让他们全见鬼去,他的确告诉你了。”

“他们要在玛拉玛甘蔗种植园组织工会。”詹德思重复道,“如果他们真在那儿搞成了,那他们就会在其他地方照葫芦画瓢。”

“这比我预计得更快,”黑尔评论,“我们在1939年和1946年的罢工行动中分别击退俄国共党分子时,我就觉得咱们元气大伤。显然,那些可怕的罗斯福病毒已经感染了我们的整个社会。”

“我可从来没想过有这一天。”休伊嘟嘟囔囔地说,“日本庄稼汉跺着脚走进我的办公室……”

心狠手辣、精明狡猾的霍克斯沃斯・黑尔一直躲在幕后,精心谋划着针对工会的两次正在进行中的战斗,现在他开始集结力量了。黑尔用手敲着桌子说:“我们现在得拧成一股绳对付他们,要是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人动摇了,我们绝对不讲情面。从正面来讲,那些日本激进分子会把你们一口吃掉。从反面说,我们也会让你翻不了身。没有情面可讲。不许敷衍。不许上法庭。先生们,你们要么站到我们这一边来,要么永世不得翻身。”他停了下来,盯视着在场的人们问道,“大家都同意吗?”

“同意。”种植园老板们嘟囔着,就这样,罢工开始了。

对策制定已毕,休会时,种植园主们紧张不安地站在会议室里不愿离开,黑尔问道:“酒川五郎这小子年轻有为,还有三个兄弟上过普纳荷学校,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去当共党呢?”

詹德思答道:“我认为他是受到了日本的美国劳工联合会指派。”

这话恰似一片阴影袭来,笼罩了“堡垒”集团。约翰・惠普尔・霍克斯沃斯若有所思地说:“想想,我们的政府找了一个正直的日裔年轻人,教他劳工斗争的策略!”当时正有一股狂乱的矛盾在国际社会甚嚣尘上,也偷偷地钻进了会议室,嘲讽着这些种植园经理。霍克斯沃斯・黑尔痛心疾首地问:“你是说,一个本可以去上普纳荷学校的人,被我们自己的政府弄得堕落了吗?”堡垒集团成员的第一次会议,就是在这样阴沉的评语中结束的。

事实上,当休利特・詹德思谴责酒川五郎是个日本共党分子的时候,这句话并非完全不对。1916年、1923年、1936年、1939年和1946年,堡垒集团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建立工会的提议,完全不予考虑。他们穷尽了所有的手段,既有身体胁迫,也用阴谋颠覆,禁止劳工组织获得任何法律身份,这种做法使得群岛上没办法组成正常的劳工联盟。这些美国大陆派来的劳工组织者尽管有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然而却是彻头彻尾的美国人,他们发现,传统做法在夏威夷将一事无成。就连工会这个词也没人弄得懂,就算有人明白也不会解释给别人听,于是,堡垒集团和《火奴鲁鲁邮报》便不由分说把一切工会活动都称作搞共产主义。结果是,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在美国大陆被共认为是现代工业社会的要素的工会组织,在夏威夷则有着相当独特的定义。一句话,工会主义就是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