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危情记(第5/18页)

1991年她怀孕,待产期间正好长江中下游发洪水,军区把我们调集过去抗洪救灾。像这种情况我是可以不去的,但她直催着我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趁年轻多为国家出点力吧。我就上了抗洪前线,这一去两个多月,没日没夜地干。中间她托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生了一个胖闺女,一切都好,不用操心,任务全完成了再回来。

接到电话我感动得热泪盈眶。那次抗洪,我浑身是劲,由于劳累过度,大概有七八次鼻腔出血,用袖管抹抹就过去了,根本不在意。我的心中充满了豪情,总觉得小李的眼睛,正盯着我呢,不能让她失望。后来我还纳闷过,哪里来这么大的傻劲呢?呵呵,现在想通了,这叫正能量对吧,一个人心里头充满了正能量,就会有释放不完的干劲。可惜,我没有一直蓄养这股正能量。

1991年的这场抗洪救灾,我忘我投入,等回到家我的闺女都能在地上爬了。我立了大功。第二年,27岁的我因功被提拔,成为我所在部队最年轻的正营级军官。2000年我35岁时转业已经是正团级,转到地方上,当了市经贸委副主任。后来体制改革,经贸委撤并发改委,我被调到市开发区管委会当主任。两年后又兼任了党工委书记,党政一把抓。你这次有时间还可以到我们市的开发区去转转,去看看去打听打听,我们开发区搞得怎么样,我在那里干得怎么样。丁先生啊,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开发区是在我手上飞速发展起来的,它至今还是我们市里的经济发动机啊,我们市如果要写当代经济史,我是应该载入史册的啊。这个,我没有什么好谦虚的。

也是因为这份功劳,组织上没有亏待我。2009年我44岁就当上副市长,依然主抓这一块工作。上任副市长多年一直到出事前,我都是兼着开发区党工委书记职务的。在我的领导下,至少在西部地区的中等城市里,我们的开发区排名很靠前,绝对牛啊。后面几年,有的人恨我霸道,背地里骂我是开发区的“独裁者”,他们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独裁赵”。传到市长耳朵里,市长哈哈大笑,说太夸张了,不过难听是难听了点,但没有这点独裁劲儿,小赵也不可能短短几年把开发区干这么大,就让他独裁吧,人事方面别去掺沙子,别搅和掉他的干劲啊。

市长秘书后来打电话偷偷告诉我。市长的这番话我听了很受用,但我从此几乎听不见任何人的任何忠告了。我真的当上了开发区那块地盘上的“独裁者”了。

其实,我心知肚明,一个能干的领导干部,仅仅是工作作风上有点“独裁”,恐怕也倒不了龙王庙。最坏的结局也就是下属不满,同僚捣蛋,组织上看不下去,为我挪个位置罢了。可是,我的作风不限在工作上,我在其他方面被人打开了缺口,生活作风也出问题了。我栽在女人身上了,或者准确地说,栽在情感上,栽在畸形的情爱上。一开始,我的软肋其实藏得还是很深的,后来张扬了,明显了,最终就崩溃了。

3

大概是我当开发区主任的第二年春节后,我有一个老战友介绍一个姓庞的企业家来拜访我,说要过来投资一个高科技研发中心基地的项目。我说这是好事啊,投资是我们欢迎的,何况是高科技无污染的研发基地项目呢。因为有老战友介绍,我几乎没有派人认真考察、核实人家的实力和资质,更没有怀疑这位老弟的人品,就直接拍板给了他80亩地。

后来我才知道庞老板这人其实是个靠建筑起家的土老板,只有中专文化,素质并不高,但能吃苦,而且很有世俗精明劲儿。他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想升格自己的事业了,手上筹措了一点钱,出来注册了一个名字看上去很高大上的科技公司,其实也就是名称显得高科技,他那人和他原先做的事,跟高科技一点也沾不上边。后来我也弄清楚了他的鬼把戏,他是先来造房子圈地的。他是做壳啊,不是做内容呢,因为他已经跟一个大国企勾结好了,等他的研发基地一造好,那个大企业就“急着”要在这里落户,正“火急火燎”找地呢,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入股共同开发呀,土老板一下子用这种方式赚了一个多亿。其中的复杂手续,都是我一路支持办下来的。因为这里面还是有很多政策瓶颈需要突破的,完全按规矩来,他年把年的时间内搞不成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