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美国人在科学领域关注实践多于理论的原因[2](第2/7页)

对于生活在民主社会的人来说,深思不仅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而且他们本身对这种思维活动也不够重视。民主的社会情况和制度使得大部分人经常处于动的状态。而适于这种动态的习惯,在思维活动上并不能同样适用。那些以这种习惯进行活动的人,通常会满足于不求甚解的状态,因为他们一旦希望每一细节都十全十美,那就无法达到他们预期的目的。他们经常会不失时机地利用他们那无暇深入研究的思想,而不去关注这一思想是否严密或正确。他们认为,与其耗费时间去证明一切原理的真实性,还不如冒点风险去利用某些错误的原理。更何况,即便没有那些能够得到长期的验证的观点存在,这个世界也还是会照常运转。

人们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掌握世界上的所有事情的:先是一瞥某一特殊现象,经常对群众的不断变化的情感进行观察,随时而机智地抓住其中的规律和原理。

因此,在所有人都处于活动状态的时代,人们通常过于看重对智力的快速成果和肤浅论据,而对于见效缓慢但是影响深远的智力劳动则十分轻视。

这样的舆论会对从事科学研究的人的判断造成影响,并使得他们相信:深思并非必要,或者,不去研究那些需要深思的科学也可以获得研究成果。[7]

对于科学研究,存在好几种方法。许多人有一种利己主义的倾向,他们往往会把通过智力活动得出的发明创造用于工商业。但是,我们不应该把这种爱好同少数人追求真理的无私之心混为一谈,因为前者是希望利用知识为自己谋利,而后者完全是希望求知。我非常肯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人对于真理的热爱将会无限膨胀。并且,这种热爱只依靠自己不断成长壮大,决不会自我满足。这种对真理热爱是无私和令人自豪的,否则,人们不可能会找到真理的抽象源泉,并从那里汲取珍贵的养分。

假如帕斯卡尔[8]一心只追求名利,或者他只是为了某种荣誉而活动的话,那我相信他肯定不会倾尽其全部精力和心血去探索造物主的奥秘。我一想到他为了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这项研究中,而让自己的精神摆脱了俗世的一切杂念,以至过早地耗尽身心,在未达40岁就离开人世时,就不禁感佩不已。并且我认为,使他付出如此非凡的努力的原因绝不普通。

这种出现在贵族制社会的如此罕见并且如此丰产的求知热情,可能将来也会出现于民主社会。然而,我必须承认,对于这一点我仍然难以相信。

在贵族制社会中,它会自然而然地对本阶级和人类抱有一种优越的观念,其中的原因就是,指导舆论和政务的阶级可以世代永居于群众之上。这个阶级往往会费尽心思让自身享有荣誉,他们会为自己的设想定下宏伟的目标。虽然贵族常常有非常残暴和不人道的行为,但从思想上来说,却少有下流的人。虽然他们表面上喜欢一些小型娱乐,但实际上却仍抱有某种轻视心理。他们的这种行为,其实也间接地提高了一般人的心灵境界。在贵族时代,对于人的尊严、力量和伟大,人们往往非常看重。无论对于研究科学的人,还是对普通人来说,这种思想的影响始终存在:它自然而然地促使着人们的精神境界向更高层次发展,并使人们的心里自然地对真理产生崇高,甚至可以说是神圣的热爱。

因此,这个时代的学者都专注于理论的研究,而对于理论的应用往往非常轻视。普卢塔克[9]曾经说过:“阿基米德的治学精神非常崇高,甚至到了不肯自贬身价去撰写一部制造兵器的著作的地步。关于发明和组装机器的一切科学,以及与应用有某种实际利益关系的一切技艺,在他看来,都是没有价值的、卑贱的和金钱化的。他费尽精力撰写的所有著作中的美妙之处全部都与实际应用没有任何关系。”这就是贵族在科学领域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