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土耳其人发起全面攻击以及希腊皇帝的阵亡(1453 A.D.)(第2/3页)

攻击部队可以利用暗夜的掩护得以乱中取胜,然而穆罕默德的军事判断和占星术素养,要在光天化日下发起全面的进攻。那是在1453年5月29日,一个令人难忘的早晨,他们的前一夜是在辛劳的工作中度过,部队、大炮和柴束都已运到壕沟的边缘,在很多地点开辟出平坦的通道直达防壁的裂口。80艘战船的船头和架起的云梯,几乎接触到对着港口的海墙,那个部位的防御力量非常薄弱。土耳其士兵在处死的恐惧之下只有衔枚疾进,行动难免要发出声音,即使军纪和对惩罚的恐惧也不能违反这种自然规律。每个人只有尽量压低声息,摸索前进,但数千人的行进和动作,无可避免地发出一种奇特而混杂的噪声,传入塔楼上面的哨兵耳中。天色刚破晓,土耳其人免去日常规定的起床炮信号,从海上和陆地对着城市发起全面的行动。[245]他们的攻击线紧密和连续的程度,被人比喻为一根双股或多股拧成的绳索。[246]最前面的队列是部队的渣滓,一群凌乱不堪的乌合之众:都是一些老弱残兵、农夫和流浪汉,还有那些怀着盲目希望的人员,加入军队是为了靠抢劫发财或是成为殉教烈士。一致的冲动驱使他们奔向外墙,最大胆的人在攀登的时候很快摔落下来。基督徒面对愈聚愈多的敌人,没有浪费一根标枪或是一颗弹丸,但是他们的精力和弹药在防御作战中消耗殆尽。壕沟填满被杀士兵的尸体,为他们的战友提供可以落脚的地点,对于这些志愿献身的先锋部队而言,阵亡比活着作战更能发挥作用。

安纳托利亚和罗马尼亚的部队,各自在他们的将领和头目率领指挥之下,陆续投入进攻的行动。他们的进展有时顺利有时被迫后退,整个情势很难预料。经过2小时的激战以后,希腊人不仅维持原来的局面而且形势对他们有利,到处都可以听到皇帝的声音,激励士兵尽最后的努力拯救他们的国家。在这个关键时刻,土耳其的新军经过整顿重新鼓起勇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敌人。苏丹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根铁锤矛,亲自在后面视导,严密掌握战场的状况。他的四周是1万名最精锐的御林军,要保留到决定性的时刻,他用独断的声音和锐利的眼光操纵战争浪潮的起伏。大批执法人员安置在战线的后面督战,用强制、督促和惩罚的手段逼迫部队进攻。对于临阵脱逃的人员来说,战线的前列固然危险万分,退后只会带来羞辱和不可避免的死亡。恐惧和痛苦的喊叫被鼓号齐鸣的军乐所淹没,根据经验,演奏的乐曲要是节拍强烈旋律动人,就会加快血液循环振奋精神,对人体产生的刺激作用远胜于理性和荣誉的说教。奥斯曼的炮兵部队从阵线、战船和浮桥,发出震耳欲聋的射击和爆炸的响声,营地和城市、土耳其人和希腊人全被一片硝烟弹雨所笼罩,只有等到罗马帝国的绝灭或获救才会消散。历史或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一对一进行搏斗,激起我们的想象,也引动我们的情感。战争艺术的快速发展可以增加人类的智慧,尽管带来无穷的祸害,还是使一门必要的科学获得极大的进步。全面进攻的画面总是大同小异令人厌恶,到处是鲜血淋漓、恐怖万状和混乱不堪。时隔3个世纪相距1000英里,即使我再努力也无法详细描绘当年的景象,何况那种状况不容旁观者存在,就是当事人也无法提出任何公正准确的说法。

君士坦丁堡陷落的直接原因,是那发穿透约翰·查士丁尼铠甲的子弹或箭头。看到自己鲜血直流而且感到剧痛无比,这位军事首长丧失了勇气[247],然而他的指挥才华和用兵艺术是这座城市最坚固的堡垒。他在离开自己防守的岗位,下去找外科医生时,被看成是要逃走的样子而被不知疲劳的皇帝拦住,帕拉罗古斯惊喊道:“你的伤势很轻!目前的情况非常危险,你要留在这里坐镇,况且你又能退到哪里去呢?”这位全身战栗的热那亚人说道:“我要用上帝为土耳其人打开的通道撤走。”说完这句话他便穿过内墙一个缺口赶紧走掉,临阵脱逃的怯懦行为玷污了他一生的武勇,最后在加拉塔地区的开俄斯岛上也不过多活了几天,由于良心的不安和公众的指责而饱尝临终的痛苦。[248]绝大多数的拉丁协防军都效法他的榜样,等到敌人用加倍的勇气再度发起攻势,守军的防线开始动摇。奥斯曼人的数量超过基督徒50倍或100倍,双层城墙在炮火的轰击下成为一堆残砖废垣。周长数英里的城墙必然有些地方容易进攻或是守军薄弱,如果围攻者在某一点突破,整个城市就不可避免地陷落。新军的哈桑躯体雄伟膂力惊人,有资格接受苏丹的最高奖赏,他一手握着弯刀一手持着盾牌登上外墙的碉堡。30名新军不肯示弱随着进攻,其中18名丧命在勇敢的行动中,哈桑和他的12名战友登上碉堡的顶端。这名巨人从防壁上被打落下来,他以一个膝盖支撑住身体,接着被暴雨一样的标枪和石块击倒。他用果敢的攻击证明任务可以达成,城墙和塔楼很快爬满密密麻麻的土耳其人,现在希腊人被赶出有利的阵地,马上被不断增加的声势浩大的敌军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