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江南财富云集,将士何不自取?(第2/3页)

过了好久,大家才听到北路西军都统指刘延庆开口,在小种没有到场的情况下,他认为自己在入关西军中的地位是当数第三的,而局限于北路军,自然就是仅次于种师道的地位。

如果别人有顾虑,不敢首先打破沉默,那么理应由他来打破。就像皇帝发问后,众官僚为难,这时候就该是由宰相来大破尬局。

“洒家半生戎马,出生入死,绝非贪生怯战之辈。”他字斟句酌,尽量做出副持重的样儿来,但文采有限,肚子里墨水不足,说不到三言两语,就露出军汉本色来。“想我军自前年时候就兵不解甲,去岁从入关,先战河东,后战河北,更可谓是马不停蹄,好不容易还北地一大致太平,将士们筋疲力尽,如何这又要出征江南了?依我之见,还是来年再动兵戈为好。”若是打梁山军他不会说半个不字,丧子之痛叫刘延庆恨梁山军入骨也。但是方腊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

刘延庆率领部分鄜延军前往蜀地镇压川南彝民之乱,血洗泸南,当地人民恨不得寝他们的皮、食他们的肉。而战争中,他自己的部下也损失不小。这刚刚从川南回来就被被调来中原,先打河东后战河北,确实疲惫。更重要的是,这鄜延军连连厮杀之见消耗,就不闻增补,因此听闻宋室还要调他去江南厮杀,甚是抗拒。

刘延庆的结论虽符合种师道的愿望,但他说得太不加遮掩了,甚至太愚蠢了,非但不能为种师道张目,反而可能成为对方攻击的口实。

大将杨惟忠的面颊抖动了几下,连带也扯动他的颊髯,似有动怒之势。

但在他开口之前,年轻性急的刘锜已经抢在他前面说话:“太尉此言差矣!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辈分属军人,久受朝廷恩禄,一旦官家有公事勾当,正是我辈效命之秋。怎得推托抗违,私而忘公?小将之意,还当遵旨出师、报效国家为是。”

刘锜的话表面上是驳斥刘延庆,但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私而忘公”四个字的分量下得很重。就是种师道听了,也不禁皱皱眉头。

他年岁已大,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身后英名有污。

刘锜的言语虽甚是不客气,却正点在种师道的要害处。而他也可以说是今日帐中,可以最不买刘延庆颜面的人之一。

作为刘仲武的儿子,在大哥已丧的情况下,刘锜已经是他这一族在军中的代表了。而且背靠着谭稹,只就是论事,还真的不怯刘延庆。

他主张遵旨出师,是既考虑了自家得失,也是有意在寻刘延庆的麻烦。种师道的担忧未尝没有道理,可他为了讨谭稹高兴,只能故意如此。至于针对刘延庆,那是刘延庆自己留人口实。

稍后就是杨惟忠,以相同的理由支持刘锜的主张。“好男儿当从刀枪上搏得富贵,太好机会,岂容错过。”他因为出身的缘故,历来都将“恪遵朝命”挂在嘴边,现下也自然是遵旨出师。

当然,那赵明一类的种师道嫡系,也纷纷开口,言论自然是支持刘延庆的。理由人家也很直白坦荡,久战兵疲,士气低落,朝廷奖赏寥寥无几,强令出兵恐军生怨言。

如此两拨人争论难分高下,最后这决断又被推到了种师道面前。大家都把眼睛觑着老成持重,久处军中威严深厚的种师道。

种师道是种氏家族的人,其家族数代人中名将辈出,然他能享有大名,靠的却绝不是家族、祖先的力量,更多是依靠自己多次陷阵血战,建立功勋,这才取得目前的声誉和地位。

作为一个经略使,种师道自是由宋廷批准任命,可作为一个军人,他的威严被军队广大官兵共同认可,这却是需要实打实的功劳才行,与朝廷的任命乃是两回事情。

“官家手诏,岂可违背?夷适(刘锜字)言之极当。”种师道沉吟半晌,似经过极大的思想斗争后,开口说道,“然老夫所深虑,我军自成军以来,百年中只与西夏及诸羌对垒作战。除去年刘太尉去川南一战外,其余各军,几乎不出西北一隅,实见闻有限。今岁,我军一分为二,北履河东河北,南下荆南荆北,吾与兄弟曾有书信往来,听其言语,那荆湖之地光景与北地大不相同,人生地疏,军情不谙,湖泊沼泽,高山密林多也。想那江南更甚之,此一旦大军难出,制胜之策安在?此处,诸君倒要慎重筹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