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第5/7页)

我抱住她,时间长得让她有些局促。她从我怀里挣脱,退到几步之外,摊开双手,似乎在说:“这是我的地盘。”

地下室只有一个房间,一张铺着天蓝色床单的床,一张抵着墙角的桌子。天花板上管道交错,四壁爬满水渍。但她有自己的厨房和洗手间,而且多半不用交房租。至少比军营强。这里曾是她父母的游戏室,我俩过去常来这儿亲热。不过今非昔比。

我留意到冰箱旁边的地上摆着一只盛水和食物的小盆。“那是‘小家伙’的。”她说,然后喊了声“小家伙”。

她扭头四下寻找,我也一块儿找,却不见它的踪影。于是我两手撑地伏在地板上往床下探视,看见了两只眼睛。一只柔弱的灰猫怯生生地往前迈步。我伸出手等着它来嗅。

“来呀,猫咪,”我说,“我一直在捍卫你的自由。至少让我摸摸你吧。”

“来呀,小家伙。”瑞秋说。

“它也是反战主义者吗?”我问。

“不,”她说,“它杀蟑螂,挡也挡不住。”

小家伙慢慢靠近我的手嗅了嗅。

“我喜欢你,猫咪。”我说。我挠了挠它的耳朵,然后起身朝瑞秋笑笑。

“所以……”她说。

“好吧。”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地下室里只有一把椅子。我心怀期待地坐在床上。她把椅子拉过来,面朝我坐下。

“所以,”她说,“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不错?”

我耸耸肩:“马马虎虎。”

“在那边是什么感觉?”

“收到你的信很高兴,”我说,“家乡来的信对我很重要。”

她点点头。我想告诉她更多。不过我刚到这儿,而且她远比我记忆中更美丽,我不知道如果自己直接讲起战争,她会有什么反应。

“对了,”我说,“你有新男友了吗?”我冲她笑笑,表明我不会介意。

她眉头一皱。“你这么问是不公平的。”

“是吗?”我说。

“是的。”她说。她理了理裙摆,双手搭在膝上。

“你真美。”我说。

我靠近她,把手搭在她的手上。她把手缩了回去。

“我今天没有刮腿毛。”她说。

“我也没有。”我说。

那一刻,因为渴望,想到自己刚从战场归来,也想不出不这么做的理由,我把手放在她大腿上,就在她膝盖上方。她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我以为她会拽开我的手,但她没有。

“只是,”她说,“我做不到,你明白——”

“是的,是的,是的。”我打断她,“完全明白。我也做不到。”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这种情形下应该顺着她说。至少她松开了我的手。

她大腿的温热让我心猿意马。那段派遣中有许多时候都很冷。大多数人都以为伊拉克不会冷,但沙漠根本留不住热量,况且并非每个月都是夏天。我感觉自己有些重要的话必须对她讲,或是她有些话必须对我讲。也许应该告诉她石头的故事。

“见到你真好。”她说。

“你刚才说过了。”

“是啊。”她低头盯着我的手,但我并不愿放开她的腿。高中时她曾说过爱我,所以我现在这么做也不过分。而且我已身心俱疲。和她说话从没有这么难,抚摸她的愉悦却一如往昔。

“听着,”我说,“你想躺下吗?”我朝着床点了下头。她本能地往后缩,我忙解释道:“不做什么。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看着她,心想她一定会拒绝。我能从气氛中察觉到。

“听着。”我已然词穷。房间显得越发逼仄,仿佛从四面压过来,像肾上腺激素飙升时的感觉。

“听着,”我重复道,“我需要这么做。”

我说话时躲开她的眼睛,手仍然放在她的腿上。我不知道如果她拒绝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