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山国(第5/5页)

除此之外,唐朝还于662—674年间封流亡来唐的萨珊波斯末代国王之子卑路斯为波斯王,置波斯都督府于波斯东部与阿富汗境内。8世纪初,新近崛起的阿拉伯帝国势力进入这一地区,控制了吐火罗。阿拉伯人正是追击战败的萨珊波斯末代国王伊嗣侯三世(卑路斯之父)进入了阿富汗。如爱德华·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所写:“哈里发奥斯曼答应把呼罗珊的统治权给予第一个进入巨大而人口众多的国家,即古代巴克特里亚王国的将军。这个条件被接受了,这种嘉奖是受之无愧的;因为穆罕默德的旗帜已被插上赫拉特、梅尔夫和巴尔赫的城墙,这位胜利的将领既不停驻,也不休息,一直到他的汗流浃背的骑兵尝到乌浒河河水。”

阿拉伯人没想到,在阿富汗居然处处遇到顽强的抵抗。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常常要增派军队,对不驯服的阿富汗人进行征剿。一些山区始终保持着独立的状态,比如巴尔赫到707年才最后停止战斗,坎大哈到9世纪才臣服于阿拉伯人,喀布尔更是阿富汗人不屈的象征。长达半个世纪的岁月里,阿拉伯大军进攻喀布尔不下九次,全部以失败告终。直到871年喀布尔依然保持着独立地位。

初步控制阿富汗后,阿拉伯军队继续东进。阿拉伯帝国向东,大唐帝国向西,两大帝国无可避免地在中亚发生了碰撞,那就是改变了世界文明史进程的怛罗斯之战。751年的怛罗斯之战,大唐帝国战败,从而丢掉了整个中亚。怛罗斯之战后,葱岭以西的西域诸国尽皆归于阿拉伯人。在此之前,阿富汗境内拜火教、婆罗门教、佛教、基督教聂斯托利派乃至万物皆有灵的原始宗教等多种信仰并存。阿拉伯人的到来,让包括阿富汗在内的中亚地区逐渐伊斯兰化,直至今日。一千三百多年来,阿富汗人彻底接受了真主唯一、真主万能、穆斯林兄弟平等和分享彼此兄弟情谊的宗教价值观念。于阿富汗人而言,伊斯兰教赋予了他们在一个共同信仰下的凝聚力。阿富汗各部族原有的尚武精神,更是为宗教色彩的“圣战”所深化。阿富汗历代王朝,都奉伊斯兰教为国教,神职人员与政权的关系密切。与许多伊斯兰国家不同,阿富汗不但将先知穆罕默德神圣化,而且将他的门徒也神圣化,崇拜圣徒之风盛行。至于毛拉(即伊斯兰教教士),不仅是人们出生、婚娶、死亡仪式和宗教节日典礼的主持人,同时又是一个村庄乃至一个地区的教师、司法仲裁人和精神领袖。

随伊斯兰教信仰而来的,是阿拉伯语和完整的伊斯兰文化。新的统治者将阿拉伯语作为阿富汗的国语和标准语,而且阿富汗当地的方言也用阿拉伯字母拼写。阿拉伯语作为《古兰经》的语言,随着穆斯林们虔诚的诵读,与阿富汗当地方言渐渐相融合。至于吸收了埃及、希腊、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文化的伊斯兰文化,更是在阿富汗广为传播。如阿富汗史学家穆罕默德·阿里所言:“要细致地追溯伊斯兰文化对阿富汗的影响程度是不可能的,但是它的影响无处不在,并且表现得栩栩如生,如诗如画。生活习俗、服饰风尚、烹调艺术、节日庆典、婚丧嫁娶,甚至日常生活的细节小事,都受到伊斯兰文化的熏陶。”伊斯兰文化同阿富汗当地文化接触,融合为新的文化,成为近代阿富汗文化的主要源泉;这种传播与融合本身,也正是古代东西方丝绸之路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