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5页)

克基拉安全了,于是民主派开始疯狂地报复政敌。在内战中,这种愤怒和仇恨是非常强有力的动机。对政敌的处决很快演变成不分青红皂白的谋杀;为了报私仇和获得金钱,人们互相杀戮;不虔诚和渎神行为已经司空见惯。“儿子死在父亲手里,人们被从神庙里拖出,然后杀死在神庙附近,有些人被关在狄俄倪索斯神庙里死去。”(3.81.5)这些恐怖行为给了修昔底德一个机会去描绘战时内乱所引发的恶果,这是他的雄壮史书中最富含忧郁和预言性智慧的章节。

他告诉我们,这些暴行只是个开端,伯罗奔尼撒战争还将引发一系列内战,造成更多的残忍暴行。在某些国家,民主派可以寻求雅典人的帮助来对付他们的敌人,而寡头派则会请求斯巴达人的援助。“在和平时期,他们没有借口,也没有意愿去寻求雅典或斯巴达的帮助;但既然两个大国在交战,不同城邦内的政治派系如果想要推翻现政权,就可以轻松地寻求两个大国之一的支持。”(3.82.2)“由于派系斗争,各城邦发生了许多可怕的事情,”修昔底德写道,“只要人性不变,这样丑恶的事情就一直会发生,永远会发生。”(3.82.2)在和平与繁荣的时期,两个民族、两个国家的行为都很理智,因为物质财富与安全的纽带(它们将文明与残暴野蛮分隔开)还没有被撕裂,人民还没有受困于残酷的自然法则。“但战争使人们无法轻松地满足日常需求,所以战争是一个凶残的教师,它让人们的秉性根据所处的环境发生变化。”(3.82.2)

对党派忠诚被认为是最高尚的道德,压倒了其他所有伦理,使放弃传统道德观的一切约束变得合理化。狂热的过激行为和背后捅人一刀的想法都同样被认为是值得仰慕的;若是不敢做出这样的恶行,反而会被认作畏敌怯战、破坏自己派系的团结。誓言丧失了含义,变成了奸诈骗人的工具。

派系斗争爆发之后,往往会出现贪婪、野心和争权夺利的恶欲,正是这些东西营造出了恐怖的气氛。尽管每个派系的领导人都动用冠冕堂皇的口号——一派鼓吹“人民享有政治平等”,另一派吹嘘“精英人士的温和统治”——但各派都是阴谋诡计频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谋杀那些不属于任何派系的人。“要么是因为中立派不肯加入斗争,要么是他们嫉妒中立派会最终生存下去。”(3.82.8)随着革命风潮的到来,这种新型邪恶在希腊各国蔓延开来。“一般来讲,智力较低的人会得胜。他们害怕自己的短处以及对手的聪明才智,为了不在理智的辩论中失败或被机智的对手奇袭,他们大胆地采取行动。而他们的敌人蔑视智力较低的对手,自信能够预料到对方的行动,认为自己只需要动动脑子就能战胜对方,而无须采取行动。”(3.83.3-4)

尼科斯特拉图斯在克基拉的指挥权后来被移交给雅典将军欧律墨冬。与他的前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欧律墨冬一连七天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坐视屠杀发生。他显然与克里昂的意见相同,反对温和派路线,因为这种路线似乎既无效力,又鼓励叛乱。欧律墨冬作为指挥官来到克基拉,说明新当选的将军们已经就职,而他在那里的行为说明一种新的精神正在雅典取得进展。

雅典第一次远征西西里岛

这种精神使雅典人在9月派遣了一支20艘战船的远征军,在拉齐斯和卡罗阿德斯的指挥下,前往未被战火触及的西西里岛。西西里岛东部城市伦蒂尼与雅典有着传统同盟关系,当地人抱怨称,岛上的主要城市叙拉古在攻击他们,企图吞并整个西西里岛。战争很快从西西里岛蔓延出去,跨越狭窄的海峡,到了意大利。敌我分野在于部族差异,多利亚人和伯罗奔尼撒人支持叙拉古人,而伊奥尼亚人和雅典人反对叙拉古人。伦蒂尼人眼看就要失败,于是向盟友雅典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