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最后一代(第3/34页)

金属的碰撞声宣告乔治骑着自行车到家了。简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他们才能一块学会骑车。这又是一个料想不到的地方。岛上不允许开车,实际上也没有必要开车,因为最长的直线距离也不到十五公里。这里有几种公共服务车辆——卡车、救护车和消防车,都是严格限制的,遇到真正的紧急情况才能使用,速度限定在每小时五十公里以内。这让雅典居民们有了不少锻炼的机会,街上从不拥挤,也没有交通事故。

乔治草草吻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往身边的椅子上一坐,轻松地出了一口气。

“嚯!”他边说,边擦着自己的脑门,“上山的时候其他人都赛过了我,看来人们都已经习惯了。我觉得我已经减了十公斤。”

“你这一天过得怎么样?”简关切地问。她希望乔治不至于太疲惫,还能帮她拆拆包。

“非常刺激。当然,我见到的人连一半都记不住,但他们都很高兴。话剧也如我所愿非常好。我们下周开始排练萧伯纳的《千岁人》,我来全盘负责布景和舞台设计。这下就改观了,不用那么十几二十个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那么做了。是啊,我觉得我们会喜欢这儿的。”

“自行车也不是问题了?”

乔治攒了攒气力才勉强笑了一下。

“不是问题,”他说,“过几个礼拜,我就不会在乎这么个小山坡了。”

他并不完全相信,但实际上的确是这样。过了不到一个月,简就不再惦记汽车了,她也发现一个人在自己厨房里能做出许多神奇的事情。

“新雅典”跟它借用名字的那个城市不同,它不是自然产生和发展的。聚居地的一切都出自精心的计划,是很多卓越人才经过多年研究的结果。一开始,它是一个公开的、反对超主的策略,如果说不是针对他们的力量,至少也是对其政策的蓄意挑战。最初,聚居地的发起者相信卡列伦会想办法挫败他们,但监理人几乎什么都没有做。他的反应出乎预料,反倒令人不安。卡列伦有的是时间,他也许准备拖延一下再做反击。或许他确信这个计划早晚会失败,用不着他采取什么行动。

很多人预言聚居地最终会失败。过去,早在那些社会动力学的知识诞生之前,就存在过不少热衷某种宗教或者哲学目标的社团。它们的死亡率的确很高,但有些存活下来了。新雅典的基础依托现代科学,保证其安全无虞。

选择一个岛屿建立聚居区有很多原因,心理层面的考虑也很重要。在全球航空运输时代,海洋已不再是一种自然障碍,但仍然能造成一种疏离感。再者,有限的土地面积也让聚居地不可能住下太多人。人口最高限定在十万,超过这个数量,一个小型而联系紧密的社会所固有的优势就会丧失。设立者的目的之一就是任何一个新雅典的成员都应该认识所有与之趣味相同的人,然后再认识余下人中的百分之一二。

新雅典计划的主要推动力来自一位犹太人。就像摩西一样,他没有来得及活着进入他的希望之乡,聚居地是在他去世三年后才建成的。

他在以色列出生,这是最后成立的独立国家,因而也是最短命的一个。那里感受到的国家主权终结的苦痛滋味,大概比任何地方更深,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奋斗才达成的梦想就这样失去了,的确令人难以接受。

本・所罗门不是极端狂热的人,但童年的记忆一定在不小的程度上决定了他日后付诸实现的人生观。他记得超主们到来地球之前世界的模样,他不想回到那个过去。像其他不少学识渊博、心地善良的人一样,他能够正面肯定卡列伦对人类所做的一切,但也对监理人的最终计划有些不满。他偶尔对自己说,尽管他们拥有超凡的智能,但是否有可能超主并没有真正理解人类,进而出于好意而犯下大错呢?有没有可能,出于对公正和秩序的无私热情,他们决意改变世界,却没有发现自己在摧毁人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