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袭击 15故伎重演(第2/5页)

我们的直升机开始并没有引起对方指挥官太多的注意,搁在平常,这些飞机不过是些在蜜罐子边嗡嗡的蜜蜂。但在飞机对山顶进行了两轮轰炸之后,终于引起了敌方的注意。到了凯匹特的防空作战武器开始发挥作用时,已经太晚了。

盖尔的计划超出任何人的预料,比特说得没错,山体一旦崩塌,便无法控制。本来就不很坚固的山石,在遭到轰炸后,像泥石流一样迅速崩塌下来,“硬骨头”的整个一面山体在我们的眼前塌落,山上一切人类活动的痕迹瞬间荡然无存。我们呆呆地站在那里,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自己是多么渺小而微不足道。山石伴着巨大的响声轰然而下,成吨的碎石把出口堵塞,腾起的灰尘四处弥漫,把天空染成了黑色。“硬骨头”登时变成了一座坟墓。

我能想象山洞内可怕的景象。警铃大作,洞内一片漆黑,空气里充满了呛人的灰尘,被困在里面的人们极度惊恐,一边尖叫着,一边疯狂地奔向出口,却发现出口、火箭发射口、通风口都已经被石块和土堵住,并且石块和土还在向内涌。电线垂落地上,引起熊熊大火,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堵塞了熟悉的通道,使人们找不到出路。当山体向内挤压,即将要压碎他们脆弱的躯体时,人们互相推搡、拥挤、像蚂蚁一样疯狂地四处奔逃。

“凯特尼斯?”耳麦里传来黑密斯的声音。我想回答,可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凯特尼斯!”

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天,学校正在开午饭,突然警铃大作。没人等着放学,或者需要等放学。老百姓对矿井事故的反应甚至凯匹特也无从控制。我跑到波丽姆的班级。我仍记得她当时的样子,那时她七岁,小小的个头,脸色苍白,但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身体坐得笔直,正在等着我来接她。我们早就约好了如果警铃响了,我就来接她。她从座位上跳起来,抓住我的袖口。我们穿行在正拥向矿井出口的人流中。到了那里,我们看到妈妈正手抓着为阻挡人群拥入而临时拉起的绳索。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就应该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因为在这样的时候,应该是妈妈去找我们,而不是我们找她呀?

罐笼吱吱嘎嘎地响着,不停地上上下下,把浑身漆黑的矿工从肚子里吐出来,吐到赤裸裸、惨白的阳光下。每上来一拨人,他们的亲人就发出了欣慰的哭泣声,就会从绳子底下钻过去,带走他们的丈夫、妻子、孩子、父母或兄弟姐妹。我们站在黄昏的寒风中,天上飘起了雪花。罐笼越走越慢,吐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我跪在地上,手掌压在煤渣地上,我多么渴望能从这里把爸爸领回家呀。如果有哪种感情超越了对困在地下的爸爸的渴望,我并不知道,此时我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不断有受伤的人或者死者被拉上来,我们等了整整一夜。好心的陌生人给我们披上了毯子,端来了热汤,可我们没心思喝。最后,到了清晨,矿长脸上的悲哀表情只能说明一件事。

我们刚刚干了什么?

“凯特尼斯!你在那里吗?”黑密斯这时候兴许正琢磨着给我戴头箍了。

我把手放下来,“是的。”

“到屋子里去。凯匹特残余的空军可能会伺机报复。”他命令道。

“是的。”我重复着刚才的话。除了开机关枪的士兵,楼顶上所有的人都开始往屋子里撤。我下楼时,忍不住用手抚摩着光滑的大理石墙壁,这墙壁是如此的美丽而冰冷。即使在凯匹特,也没有任何墙壁能与这旧建筑的富丽堂皇的大理石墙壁相比。石头的表面坚硬无比,我手掌的肌肉被压扁,热量被带走。石头总能够征服人类。

我坐在大厅入口处的石柱旁,通过大门,我可以看到大理石地面向前延伸到台阶,台阶再往前走就是广场。我仍记得当我和皮塔在赢得饥饿游戏比赛后接受人们祝贺时的感觉,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当时,我已被胜利巡演折腾得精疲力竭,又没能够平息各辖区的反叛情绪,而且时时被格拉芙和加图的死亡的记忆折磨着,特别是加图缓慢而悲惨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