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3/9页)

“我当时注射了休眠药,在海底的星舰中休眠。”

“这么说是你了,”拉瑞德对贾斯蒂丝说,“你在场。”

“她是在修补匠约翰死后几千年才出生的。”詹森说,“不过,那段记忆从未被遗忘。某些时刻,每个孩子都够胆读取父母的记忆。就这样,一部分记忆被代代传承,都是些每一代人都觉得重要、值得保留下来记忆。这不是刻意的选择,人们只会忘记对他们无关紧要的事。我从贾斯蒂丝的脑海里找到了关于修补匠约翰的记忆。我甚至还回顾过去,在他们脑海中寻找有关我的记忆。”詹森哈哈大笑,“大概是因为我和孩子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他们从我的脑子里找到的记忆都让他们不感兴趣。我搜寻到了他们最古老的记忆,我不在场,我被遗忘了,只剩下一个名字。”

拉瑞德半夜来,可不是想听詹森想入非非。“你们为什么要把那个故事告诉萨拉,而不对我说?”

贾斯蒂丝别开脸。

“你进来的时候,我们正为这事争吵呢。”詹森说,“好像是因为,萨拉问她痛苦降临日为什么会出现。”

“那,修补匠约翰的故事就是答案?”

“并不是。”詹森说,“但是适合说给孩子听的答案。那个故事并没有解释痛苦降临的原因,只是另一个故事的一部分,属于你要写的书的另一章。痛苦降临日之所以出现,并不是因为痛苦太多以至于我的子孙处理不过来。他们从未耗尽治愈的能力。”

拉瑞德打定主意,要让贾斯蒂丝亲自开口向他解释。“那你们为什么不再治愈?”

贾斯蒂丝依旧没有扭过头来。

“所以,才会讲那个故事,”詹森说,“所以,我们要写那部书。”

拉瑞德突然想起他是怎么知道书的内容的,不由得不寒而栗。他想起萨拉那个故事的内容,“你是在梦中告诉她那个故事的?她亲眼看着修补匠约翰被打死了?”

这个问题终于逼贾斯蒂丝开口了。她在他心里答道:我是讲给她听的。你当我是什么人?

“看见别人受苦,即便能治愈也会转身走开的人。”

不用读她的心思,拉瑞德也知道自己惹恼了她。

“如果是她,”詹森说,“从冰天雪地里走进屋,你会把她踢死吗?先不急着回答,没有真正的理解,就没有答案。现在,回床上睡吧。那一晚,你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也看到过我在杜恩的花园里如何死里逃生,那就是你想要的。你要做一件事,除非你做完了,否则不可能理解其中的意义。如果我去找你、阻止你,或者贾斯蒂丝早早就告诉你说不会有危险,那么,你光着身子在风雪中拼搏还有什么意义呢?”

拉瑞德没有给出会不会的答案,因为那像是示弱。他也没道歉,虽然没有说,可他们反正能听到。于是,他下楼睡觉。

回到床边,他发现母亲醒着,正在等他。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他盖好毯子,就回床上去了。我被守护着,他心想,母亲也对我呵护备至。这是比詹森和贾斯蒂丝给他的更有说服力的答案。有了这个答案,他就能睡着了。

而且,还能做梦。

一大早,卡波克就起床生火。空气中有一种新的味道。他们都开玩笑说,卡波克整天跟羊混在一起,什么都闻不到了,可事实不是这样。他能闻到所有气味,虽然闻着都有点像绵羊的味道。

那是雪的气味。大地像覆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还只是初冬,卡波克很想知道,这意味着今年冬天会难熬还是很好过。他琢磨着,詹森今年会送来怎样的天气呢,因为这是詹森走后的头一个冬天,是卡波克当上市长的头一个冬天。我不希望你走,卡波克曾说,要是非走不可,我希望你让莎拉当市长。可詹森说:“莎拉擅长命名和讲故事,但说到明辨是非,你是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