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7(第3/5页)

在杰西卡身后,梅帕丝正在清理牛头上的线绳,她望着杰西卡渐渐远去的身影。“没错,她就是救世主。”她喃喃道,“哦,真是个可怜的人儿。”

“岳!岳!岳!”歌里这么唱道,“罪该万死的岳!”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穆阿迪布童年简史》

门开着一条缝,杰西卡走了进去,来到一间墙壁涂成黄色的房间中。她左手边摆着一张靠背黑皮沙发、两个空书架,凸起的侧面挂着一只布满灰尘的长颈水瓶。她右边还有一扇门,立着更多的空书架,一张来自卡拉丹的桌子和三把椅子。岳医生站在她正前方的窗户旁,背对着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杰西卡又悄悄往屋里走了一步。

岳的外套已经起了褶子,左肘处有块白色的污迹,像是刚在白粉墙上靠过。从后面看,他就像一幅无肉的简笔人物画,套在一件超大的黑衣中,又像一幅夸张的漫画,随时准备在傀儡主人的指挥下摆动肢体。只有那近似方形的脑袋像是活的,黑色长发由那个苏克学校银环扎着,搭在肩上。他注视着外面的场景,脑袋也随之微微转动。

杰西卡又扫视了一遍屋子,没有发现儿子的身影。但她知道,右边那扇关着的门,应该通向一间小卧室,保罗曾说过他喜欢那儿。

“午安,岳医生,”她说,“保罗在哪儿?”

他点了点头,像是看到了窗外的什么东西,接着仍背着身,用一副心不在焉的口气说道:“你儿子累了,杰西卡,我让他去隔壁屋子休息了。”

他突然一怔,随即转过身,紫色嘴唇上的胡须也飘了起来。“恕我失礼,夫人!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我……不是故意要这么随便称呼您的。”

她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有那么一小会儿,她还担心他会跪下来。“威灵顿,别这样。”

“这么称呼您……我……”

“我们认识六年啦,”她说,“我们之间早就不该有那么多礼节,至少在非正式场合来说不必如此。”

岳挤出一丝干笑,心想:应该奏效了。现在,对于我举止中的任何反常,她都会以为是尴尬造成的,如果她觉得这就是答案,那她就不会去深究什么。

“恐怕我跑神了,”他说,“每当我……为你感到难过时,就会这样。我怕是把你当成……嗯,杰西卡。”

“为我难过?为什么?”

岳耸耸肩。很久以前,他就意识到杰西卡在运用真言方面不如他的瓦娜有天赋。但只要有可能,他依然尽量在她面前说真话,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你已经看到这个地方的面目,我的……杰西卡,”他结结巴巴地吐出她的名字,接着急忙往下说,“和卡拉丹相比,这里太过荒凉。还有这里的人!我们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小镇女人,她们脸上蒙着纱,一路上痛哭哀号。你可记得她们看我们的那个样子。”

她两臂抱在胸前,感觉到衣服里藏着的晶牙匕。如果报告不假,它的刀刃取自沙虫的牙。“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是陌生人——不同的人,不同的习俗。他们只知道哈克南人。”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你刚才在看什么?”

他回身望向窗外。“正是这些人。”

杰西卡走到他身边,朝房前的右方看去,那是岳正盯着的地方。那儿长着一排二十棵棕榈树,树下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毫无生气。一道网栏把树与道路隔开,路上有行人来往,都穿着长袍。杰西卡注意到,在她与这些人之间有一道微光在闪烁——是住房屏蔽场。她继续注视着那些行人,心里纳闷岳究竟被什么所吸引。

线索开始显露,她抬手摸摸下巴。是那些行人看棕榈树的神态!她看到了嫉妒,有些是仇恨……甚至还有一丝希望。每个人都带着一种固定的表情扫视着那些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