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先知 2(第2/5页)

保罗记得自己当时心里的想法:无论什么时候抬尸体,他们都是这个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因为是在穴地里,契尼公然把水环用绳子拴着,戴在脖子上。转身面向他时,那些水环叮叮当当地响着。

“契尼,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有个家伙前来向你挑战,我把他打发了,友索。”

“你杀了他?”

“是的。不过也许我该把他留给哈拉。”

(保罗回想起,当时周围的人对这句话赞赏不已,就连哈拉也大笑起来。)

“但他是来向我挑战的!”

“你已经教会了我那神奇的格斗术啊,友索。”

“当然!但你不该……”

“我生在沙漠,友索。我知道如何使用晶牙匕。”

他压着心中的怒意,尽量通情达理地说:“也许这都是事实,契尼。但……”

“我不再是在营地手提灯笼捉蝎子的孩子了,友索。我不是在玩游戏。”

保罗瞪着她,注意到她不经意的态度中带着一种古怪的狠劲。

“他不值得你出手,友索,”契尼说,“我不会让他这类人来打搅你的沉思。”她朝他走近,眼角瞥着他,把声音降到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地步,“而且,亲爱的,这样做是为了让人们明白,挑战者可能首先需要面对我,并且会在穆阿迪布的女人手下可耻地死去。等他们接受了这个教训,就再也不会有多少人来向你挑战了。”

是的,保罗寻思道,这事肯定发生过了,是真实的过去。之后,想要试试穆阿迪布新刀的挑战者也的确骤减了。

某个地方,在并非梦境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在运动,一只夜莺在啼叫。

我在做梦,保罗再次打消自己的疑虑,这是香料食物的作用。

但他仍然有一丝被抛弃的感觉。他想知道,他的汝赫之灵,可不可能已经悄悄溜进了阿拉姆·阿尔-米撒:与现实世界相似的另一个世界,一个超自然的领域,在那里,所有物质世界的限制都不复存在。弗雷曼人相信,他的真身就在那个世界。一想到那样的地方,他就感到害怕。因为一切限制不复存在,就意味着所有参考物都不复存在。在那样一个神话般的世界里,他完全没有方向感,也就没法说:“我就是我,因为我在这里。”

他母亲曾说过:“因为对你的看法不同,他们中的一些人分成几派。”

我必须从梦中醒来,保罗寻思。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母亲说的这种情况。杰西卡夫人现在是弗雷曼人的圣母,她的话已经应验了。

保罗知道,杰西卡害怕他与弗雷曼人之间的那种宗教关系。无论穴地还是谷地,人们都把穆阿迪布当成救世主。她不喜欢这一点。她去各个部落了解情况,派出手下的萨亚迪娜刺探情报,搜集他们对此事的反应,并加以分析。

她曾给他引述了一段贝尼·杰瑟里特谚语:“当宗教与政治同乘一辆马车时,驾车人会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们。他们会一路狂奔,速度越来越快,把一切思想障碍都抛到一边。他们会把一切危机意识抛诸脑后,忘记前面的悬崖并不会主动提醒闭起眼睛盲目狂奔的人。他们不懂得悬崖勒马,直到为时已晚。”

保罗想起当时他坐在母亲的房里,一块黑色门帘遮住内室,门帘上织满了以弗雷曼神话为主题的图案。他坐在那里听她说话,发觉她总是在留心观察,就连她低头时也是如此。一张鹅蛋脸上新添了几条皱纹,就在嘴角边,但头发还是泛着青铜色,闪着光泽。然而,那双大大的绿眼睛已经隐没在香料染成的蓝色阴影下了。

“弗雷曼人有一套简单实用的宗教。”他说。

“宗教从没有简单的。”她警告道。

保罗看到未来仍旧阴云密布,顿时怒气上冲。他不由自主地说道:“宗教把我们的力量联合在一起,它是我们的制胜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