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湖畔小阁(第2/4页)

这即将到来的晚餐,可会是几周以来头一顿像样的——怀尔德边想,边看着那个老妇人小声咕哝。他抹了一把胡子,小心翼翼站起身来,扯了扯电线做的狗绳,从自己缺了的门牙之间发出轻轻一嘶。

狗仿佛收到暗示,发出了呜呜的声音,站起身,颤抖着往上爬了两个台阶。它趴下身子,开始发出哀叫;老妇将之尽收眼底,闪身退回到路障后面,几秒钟后,手里就多出了一把很有分量的切肉刀,精明的一双眼睛紧盯着畏缩在下方台阶上的狗。待到狗翻过身子露出了腰腹,她的视线便牢牢盯在了它肥美的肚子和前胛肉上。

狗又开始哀鸣起来。怀尔德躲在餐桌后面偷偷瞄出去。这种时刻永远都会让他发笑。真的,他在这大厦一路往上爬,发现越高的地方就越有幽默潜质。狗绳沿着台阶拖在狗身后,另一头仍在怀尔德手里握着,不过他很小心,没把电线拉紧。老妇已经没法从狗身上移开眼了,她从路障的那个缺口里走了出来,从假牙的豁口里吹出几声呼哨,唤着狗往前靠过去。

“可怜的宝贝,迷路了呢。是吧,美人儿?过来,上这儿来……”

一个秃了头的老妖婆极尽幽怨地讨好一条狗,这奇景叫怀尔德几乎没笑出声来,他靠着桌子,无声地暗自捧腹。他厚重的皮靴随时都会踩上她的脖颈,让她惊呆。

路障后面现出了第二个身影。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少妇,大概是老妇的女儿,正隔着老妇向外看。她身上的麂皮夹克没系扣子,露出脏兮兮的双乳,但头发却精心地缠在满头的发卷上;就好像她正在打理身体的某些部位,准备去赴什么正式晚宴,而她身体的其余部分则未曾收到邀请。

两个女人都低头盯着那条狗,面无表情。女儿手持切肉刀候在一边,母亲沿着台阶慢慢走下来。她喃喃安抚着贵妇犬,轻拍着它的头,弯下腰去捡狗绳。

当她有力的手指握住细绳的一刹那,怀尔德飞身冲了出去,狗也瞬间活转,跃起来猛扑上台阶,尖牙狠狠咬住了老妇的手臂。老妇人臂弯里紧夹着狗,疾速钻过路障里那道狭隙,手脚敏捷得出奇,怀尔德差点就没跟上。趁那张写字台还没被她女儿卡回去,他将它一脚踹开,从老妇鲜血淋漓的臂弯里将狗拖出来,然后掐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推倒在一堆硬纸箱上。她愕然跌在那儿,活像个披头散发的公爵夫人惊觉自己在舞会上喝得烂醉。趁着怀尔德顾着狗而转开了身子,那个女儿朝他直冲过来。切肉刀早被抛到了一边,她一手握着自己的卷发夹,另一只手里则是支银色的提包小手枪。怀尔德错身躲开,把枪敲脱手,然后一棍子让她直向后摔到了路障上。

两个女人气喘吁吁地在地上坐着,怀尔德则低头瞧着脚边的小手枪,这东西简直就是个亮闪闪的小孩子玩具。他把枪捡起来,开始巡视自己新到手的领地。他正站在35层泳池的入口。散发着恶臭的一池水里,满是各种碎片残骸,铺着瓷砖的水池边沿上堆了满满的垃圾袋,倒映在池水中。在候梯厅的一个固定了的电梯轿厢里搭着一个小窝棚。火堆的灰烬旁边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怀尔德隐约记起他以前是一位税务顾问。老者正躺着睡觉,明显对刚刚发生的突发暴力事件没有丝毫觉察。在他头上面方,有一根用两截阳台排水管做成的排烟道穿过电梯厢顶伸到了外面。

怀尔德手里依旧握着枪,看向那两个女人。那个母亲坐在一堆硬纸箱中间,若无其事地从丝绸礼服上撕下一条来,包扎起了自己的胳膊。那个女儿则蹲在路障旁边,一边揉着自己口唇上的擦伤,一边轻轻拍着怀尔德那条贵妇犬的头。

怀尔德抬眼望向通往36层的楼梯。这场小冲突让他兴奋起来,他很想继续挺进,直达楼顶。可是,他已经超过一天没吃东西了。而在小棚屋的入口旁边,有一股动物脂肪的味道在火堆周围的空气里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