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售奇迹的好人布拉卡曼(第3/4页)

从那时起,我对他曾经有过的那点儿好感消失了。他扒掉了我身上最后几片破布,用带刺的铁丝网围住我,拿硝石在我的伤口上来回蹭,把我泡在自己的尿里,拴住我的脚踝把我吊在太阳底下暴晒,嘴里还嚷嚷着,说那些折磨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最后,他把我扔进当年传教士们用来惩戒异教徒的地牢,让我自生自灭,又用还没忘的那点儿口技学动物吃东西的声音,学成熟的甜菜地里沙沙的风声,学泉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他就是想用幻觉来折磨我,让我觉得自己正在天堂里潦倒地死去。当走私贩子们终于来接济他的时候,他下到地牢里,随便扔了点儿吃的给我,免得我被饿死了,但接下来我得为他的这点儿好心付出代价,他用钳子拔掉我的指甲,用磨石敲掉我的牙齿,我唯一能宽慰自己的是,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时间和运气用更严厉的折磨回敬我遭受的恶行。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在我的屎尿、他倒下来的剩饭剩菜,以及他丢在角落里的腐烂的蜥蜴和雀鹰的包围下,在地牢里毒得死人的空气中,我居然挺了过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一回他给我带来一只死兔子,为的是表明他宁愿让它烂了臭了也不愿给我吃,我的忍耐到了头,心里只剩下仇恨,我一把抓住兔子的耳朵朝墙上扔了过去,心里幻想着将要在墙上摔烂的不是兔子而是他,然后,就像在梦里发生的一样,那兔子发出一声尖叫,居然活了过来,还在空中踏着步子走回到我手中。

我的好日子就这样开始了。从此以后,我满世界转悠,收两个比索就能让打摆子的人不再发烧,收四个半比索就能让瞎子重见光明,收十八个比索就能让人消除水肿,残疾人要想重获健全肢体,如果是天生的,我收二十比索,如果是事故或是打架落下的,收二十二比索,如果是地震、战争、陆战队登陆或是别的什么天灾人祸造成的,一律收二十五比索,一般的病人通过某种特殊安排按批发价收费,给疯子看病依具体情况收费,小孩儿只收半价,傻子免费,看谁敢说我不是个慈善家,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说您呢,第二十舰队的司令官,让您的小伙子们把路障撤了,好让那些生病的人过来,得麻风病的靠左,得癫痫的靠右,残疾的哪儿不碍事待哪儿,不是急病的全都给我往后退,请各位都别挤,要是病情被弄混了,治的不是你得的病,我可不负责任,乐队呢,接着吹打,到铜管烫手为止,放鞭炮的接着放,到天使们觉得烫为止,酒尽管上,喝到不省人事为止,帮工的、走钢丝的、屠夫、照相的,全都过来吧,账都算在我身上,女士们先生们,布拉卡曼的坏名声从此一笔勾销,接下来大家开始狂欢吧。我施展出议员们惯用的手段麻痹大家,以防万一我出了岔子,有些人变得比先前更糟糕。我唯一不干的就是让死人复活,因为他们一睁开眼睛,就会气冲冲地把改变他们存在状态的家伙打个半死,到最后,他们不是自杀,就是失望而死。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聪明人在我身后穷追不舍,调查我干的这些事是否合法,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们用术士西门的地狱来吓唬我,建议我过苦修的生活,说这样就能超凡入圣,我没有蔑视他们的权威,我告诉他们我正是从苦修入门的。事实是,死后封圣对我毫无益处,我是个艺术家,唯一想要的就是活着,好继续像朵落在驴身上的纯洁的花,坐在我这辆六缸敞篷车里,这是我从海军陆战队的领事手上买来的,给我开车的特立尼达司机过去在新奥尔良海盗歌剧院唱男中音,我穿着真丝衬衣,用着东方护肤品,镶着黄玉牙齿,头上戴着鞑靼式的帽子,脚上穿着双色靴子,睡觉的时候不用定闹钟,跳舞的舞伴总是各地的选美皇后,我满嘴的华丽辞藻每每让她们意乱情迷,万一哪个圣灰星期三我的能力消失了,我也不会太过担心,因为只要拥有这张傻瓜的脸蛋,我就可以继续过着部长一样的生活,更何况我还有数不清的店铺,从这儿一直排到比天边的晚霞还远的地方,过去游客来我们这里花钱参观旗舰,现在,他们挤破头想要得到我的花体签名照片、印着我写的爱情诗的日历、有我肖像的纪念章、用我的衣服裁成的布条,这还没算那尊白天晚上都矗立在那里的我骑着马的大理石雕像,和那些祖国之父的雕像一样,身上落了不少燕子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