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柳暗花明(第2/26页)

这些说帖都完全正确,但民众等不及了。现在他们知道灾难是确定的(纵然是在几百年之后),但能否逃出去却是不确定的。换句话说,他们被判了死刑,但能否获特赦要等到半个世纪后才能知道。民众中的绝大多数不具备这样稳定的心理素质。绝望、狂躁和戾气又开始在水面之下积聚。

忽然,《乐之友》那里传来了好消息。

两年时间里,“乐之友”们一直是一小撮人,甚至凑不够一会两院各执委会的原定人数。比较起来,《乐之友科学院》执委会是最整齐的,包括:

楚天乐、天文学家詹翔、危机处理专家吴正、古生物学家王清音女士、气候学家朱天问、天体物理学家亚历克斯·汤利、分子生物学家乔治·雅各比、数学家詹姆斯·格莱克和科幻作家康不名。应姬人锐本人的请求,他作为科学院执委会的列席人员。亚历克斯一伙儿来中国前,曾实施了一个小小的谋略:分成三批前来并佯作互不认识,以便能从九个执委名额中尽量多抓几个。但后来发现这个谋略是白用了,这边对他们是否是“一伙儿”丝毫不在意。

《乐之友基金会》执委会有鱼乐水、马士奇、葛其宏、心理学家董月霞女士。马士奇说他只是挂名的,实际他仍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天文观测上。

《乐之友工程院》执委会则在很长时间只有姬人锐唱独角戏。他对此并不着急,他说工程院一旦真正开始行动,有才干的组织者就会自然而然涌现出来。现在他的主要工作是鞭抽《乐之友科学院》,催逼他们尽快筛选出一两个可以立即实施的计划。“先走起来再找路!”“你们只管前进,不要管身后的塌陷!”这是他挂在嘴边的两个口号。科学院的诸位给他起了一个很尊贵的绰号:上帝之鞭。

这天贺老来山中做客。当然,他此来不是单纯的做客,《乐之友》一会两院挂牌成立后,贺老曾给最高层提过建议,说他估计这个民间组织能干出大名堂,政府最好派一个大使级别的联络员,并给予资金支持。最高层认真地考虑了他的建议,但此后的两年中,“乐之友”们并没鼓捣出太大的名堂,政府也就没有派联络员。但为了对贺老有所交待,政府请贺老出面再来考察一次。这其实是一种很有礼貌的拒绝:如果考察结果不满意,那就请贺老主动撤回原来的建议吧。

贺老下榻在老界岭迎宾馆,也就是今天的《乐之友》总部。总部所有在家人员都来同贺老见面,实际所有人加起来也坐不满一个会议室。他们先寒暄了一会儿,楚天乐、马士奇和鱼乐水问了洋洋的情况,笑问这次他为啥没闹着要来。贺老说他当然闹啦,但他要上学,来不了。他们闲聊时都是用英语,这在《乐之友》里是通用语言,以便照顾几个不懂汉语的外国人。这时姬人锐脚步匆匆地进了会议室。吴正笑道:

“哎呀上帝之鞭又来了!”他笑着对贺老说,“贺老,这是一支每天在我们头顶呼啸作响的鞭子。”

姬人锐同贺老握过手,回头不客气地说:“别以为贺老在,我就不敢鞭抽你们了。我一会儿就开始。”

亚历克斯不耐烦地说:“你不必鞭抽了,没用的。我们只打算种植生长期为20年的速生杨,并没打算种植生长期5000年的美洲红杉,但你要我们一个晚上拿出成果,那只能是中国豆芽菜。你的要求是不现实的。”

姬人锐痛心疾首:“先生们女士们,同志们朋友们,兄弟们姐妹们,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抛掉科学家的学究气?”

亚历克斯冷冷地说:“我们身上没多少学究气,但如果一点儿没有,也就没有什么科学家了。”

姬人锐也不客气:“那好,今天当着贺老的面,我再给诸位睿智的科学家们上上课吧。第一,联合国安理会和SCAC的工作卓有成效——我很佩服我的高届同学阿比卡尔,他才是一支呼啸的上帝之鞭,甚至让联合国这辆百年老马车都能快速奔驰。但他们所实施的为期长远的计划离民众太远,而民众已经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这时最需要的不是半个世纪后才有可能兑现的希望,而是当时就能服用的安慰剂,哪怕它只是普通的阿司匹林。要知道,在医学上使用安慰剂并非骗术,而是严肃的、有效的医学措施!关于民众情绪,我想贺老的感觉比你们更敏锐,你们可以咨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