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重围 16 南瓜田(第3/4页)

对我们来说,每写一个字都是煎熬。我的刀锋不断从南瓜皮上滑偏到一旁。黑暗虽然让哨兵无法发现我们,但也让我们很难看到自己在写的字,因此我们只能一半靠视力一半靠感觉来完成这项工作。刻第一个南瓜时,我一开始写的字太大,到了后来只能把句子末尾的字体缩得很小,刻在南瓜皮上。第二个就顺利多了,我已经掌握匕首应该以何种角度切上去,才能在坚韧的南瓜表面流畅地刻字。一个个小字在我颤抖的手指下逐渐成形。

刻到第三个南瓜时,我往后仰起头,冻得牙齿一阵打战。

“你没事吧?”派珀猛然转过头,寻找声音来源。我将手掌捂在嘴上,但笑声还是混杂在喘息声中脱口而出。

“这整件事都太荒谬了,我的天哪,南瓜!”我大口喘着气,一滴泪水从眼角流下来,经过我冰凉的脸庞,感觉十分温暖。“我曾以为伦纳德和伊娃的歌已经算是一种奇怪的兵器了,但这个甚至更怪异。这就是我们的革命,南瓜革命。”

派珀露齿而笑。“不太像是传奇的样子,对吗?”他低语道,“没有人会为此写首歌的,就算是伦纳德也没办法让它显得有吸引力。”

“我们不是为了有吸引力才做这件事的。”佐伊说道,但她也在微笑。我们跪在雪地当中,全都面带笑容,天上越来越细的弯月提示我们,进攻的日子即将到来。

*

当晚剩下的时间我们回到森林里露营休息,黎明时又回到城边,看着工人们被带出城门。我们蜷伏在农田东边沼泽地的草丛后面,能够清楚看到,昨夜新下的雪已经把我们的踪迹完全掩盖。不过,南瓜们也被雪遮住大半,我们费尽心血留下的讯息被埋葬在数寸深的积雪之下。

整个上午,工人们都没有接近南瓜地。士兵把他们带到隔壁田里,我们观望了几个钟头,看着他们辛勤劳作,跪在地上用手拔出一排排的胡萝卜和防风草。

我们不知道留下的消息能维持多久,南瓜上刻下文字的地方没准已经愈合。如果它们没有被及时收割,太晚了就失去意义了,毕竟离新月之夜只剩下三天了。

到了中午,城门再次开启,两名士兵赶着一辆空马车从城里出来。马车停在农田旁边,士兵开始连喊带打,将工人们赶进南瓜地里。佐伊碰了碰我,我们三个往前移了移,透过野草聚精会神观看。

过了一个多钟头,欧米茄工人们才推进到我们留下讯息的那个角落。两个女人正在我们标记过的那排南瓜上劳作,她们没有镰刀或其他刀具,只能徒手将每根冰冻的南瓜茎从藤蔓上拔下来。这可是个苦差事,一个女人有一条断臂,只长到手肘处,另一个是名侏儒,大点的南瓜都到她腰部了。十码外有个士兵,不时跺跺脚,把靴子上的积雪抖下来。女人们把南瓜摘下来之后,传给一名高个子欧米茄人,他再放到装南瓜的马车里,另一个士兵守在那儿,靠着马车站着。

女侏儒在费力地摘一个南瓜时,忽然停了下来。我听到身旁的佐伊屏住了呼吸。随后女侏儒又继续使劲,将南瓜茎折断,把南瓜扔到一旁,等着高个男人回来。下一个南瓜她花的时间要长一些,弯下腰去抱住南瓜,然后扭断它的茎。几百码之外,透过高高的野草和飘落的雪花,我没办法清楚看到她在做什么。她那样蹲下去,只是为了在对付南瓜时能使上更大的劲,还是她在用手指摸索上面的讯息?茎折断了,她将南瓜抱在怀里,这次没有直接扔到地上,而是等了几秒钟,直到男人走过来。他弯下身,从她手里接过南瓜。如果这时她跟他说了什么,我们完全不可能看到。他没有露出一点迹象,不过当他走到马车旁,我注意到他将南瓜仔细摆放到车厢离士兵最远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