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猫咬了一口

待到顾念寒再出现在客厅时,餐桌上已经多了几道色相极好的饭菜,裴鹤之一旁的位置上摆放着第二份餐具,看样子像是为他准备的。

裴鹤之随手将报纸折起,放在了一侧。

“坐到我旁边来。”

语气轻柔,却不容置喙。

无论如何这一桌东西都不像是出于裴鹤之之手,顾念寒微怔,冰冷的眉宇间隐现诧异:“你……”

裴鹤之似乎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动作优雅地倾身为顾念寒倒酒:“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吗?”

他说完这话又想到什么,顺手将那杯红酒拿走了。

顾念寒疑惑地看他,裴鹤之狡黠地对他一眨眼:“差点儿忘了,你这段时间不能碰酒精。”

顾念寒本来就对酒精烟草这类没多大兴致,还沉浸在这桌饭菜所带来的极大震撼中:“为什么,你会…”

无论怎么看,裴鹤之都不像是会自己亲手下厨的人——一个像是从画中走出的贵公子,应当生来含着金汤匙,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

裴鹤之语气平淡:“我很小就自己生活了。”

应该说是在他母亲去世以后,那段时间裴鹤之就跟陷入魔怔一样,唯恐茹恩差人在他饭菜里下毒害他,一日三餐都不经别人手,厨艺也是那时磨练出来的。

顾念寒没想这么深,他看事往往只看表面,这一桌色香味俱全,虽然这个想法很不应该,但刹那间顾念寒内心想的却是:即便是裴鹤之不继承企业,就算出去开饭店都可以养活自己。

但同时他却有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好笑,毕竟他以往从来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

像是裴鹤之裴尚泽这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这一生的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能不能走下去,怎样走下去,那都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顾念寒见裴鹤之夹菜,修长的十指与大拇指腹下包裹着创口贴,突然就想起之前自己把他咬的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心底咯噔一声:“手,没事吧?”

裴鹤之转眼看他。

顾念寒这人就是这样,面冷心软,不久前才被裴鹤之折腾了一溜够,现在瞧见裴鹤之手上的伤,反倒是更在乎对方的伤口情况。

顾念寒眼底的忧虑不是假的,裴鹤之忍俊不禁,笑着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没事,跟猫咬了一口似的。”

顾念寒这时候都顾不上反驳对方口中说的“狗儿”“猫儿”了,心里过意不去,应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老往裴鹤之手上看。

他小口喝着粥,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桌子上一张照片上面。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沙滩裙,沐浴在阳光下冲着镜头微笑,那种清新自由的气息仿佛能冲入相框,感染到周围的每一个人。

顾念寒不自觉就看怔了神。

裴鹤之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问:“她好看吗?”

顾念寒点点头。

裴鹤之低低笑了一声,神情温柔地把那张照片拿过来:“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母亲。在我十二岁那年去世了。”

当年二夫人嫁入裴家没多少年后,在某个雨夜从窗台一跃而下,如同一朵雨中跌落的花,永远地凋零在了裴家院落后的土地上。

“她们都说她病了。可我始终不信,她那么追求自由,向往美好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呢?”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畅游在世界各处,探寻各处风光,又怎么会被这小小的裴宅永久囚禁,做鬼都不得善终。

灯光落在裴鹤之线条优美的侧脸,明明是温暖的暖色,却无端生出几丝落寞。

也许是相处久了的缘故,哪怕是裴鹤之平日里多么喜怒不形于色,顾念寒却清晰的感受到了男人此刻的消沉。

他并不是什么擅长安慰的人,从一定程度上来讲,麻木源自于对于情感的迟钝,无论是对人,对事,好像只要保持沉默,便可从一切事中抽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