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鹤归华表十年后。

泛绛居院中,那些被毁坏的夕雾花已经被温流冰悉数除去,重新洒了种子等待发芽。

沈顾容坐在石凳上,手中捏着竹篪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掌心。

对面的温流冰腰背挺直,握着笔眉头紧皱地在石桌上奋笔疾书,而一旁,牧谪和虞星河乖巧地坐着,面前放了昨日素洗砚送来的灵果,时不时捏一个小心翼翼地吃着。

沈顾容斜了他一眼,凉凉道:“多少遍了?”

温流冰还没说话,虞星河就高举小手,替师兄分忧:“回师尊,五十七遍啦。”

温流冰皱眉:“胡说,你少数了一百遍。”

沈顾容看他:“又说谎?手伸出来。”

温流冰不情不愿地伸出去手,沈顾容拿着竹篪重重一敲。

啪的一声脆响,旁边两个小团子都被吓得一抖。

剑修皮糙肉厚,温流冰被打一下也不痛不痒的,看他模样倒想再多挨两下也不愿意抄那劳什子的字。

温流冰想什么就做什么,正色对着师尊说:“师尊,你让我去戒律堂挨鞭子吧,我实在不想再抄书。”

沈顾容:“……”

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挨打的。

沈顾容抬手敲了敲他的肩膀,道:“腰背挺直,继续抄——你练剑也是这般没有毅力吗?”

温流冰肃然道:“我每日可挥剑上万次,绝不喊累。”

沈顾容骂他:“那你连两千遍书都抄不好?!在师弟面前不觉得丢人吗?”

温流冰大骇:“师尊,不是九百遍吗?”

“你压榨师弟帮你抄,翻倍了。”

三水如丧考妣。

虞星河和牧谪在一旁嗦果子,看大师兄挥汗如雨地抄书,莫名有些暗爽。

沈顾容见温流冰又开始抄书了,才将视线放在牧谪虞星河身上,声音立刻就软了下来。

“今日早课学了什么,有什么难懂的吗?”

虞星河忙举小手,他一直都是个只要有机会同师尊讲话定不放过,就算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今日早课是楼不归的草药课,虞星河道:“楼师叔今日教我们什么‘离魂’的配方,说是大乘期的大能也能轻而易举的魂魄分离。师尊啊,魂魄若是同躯体分离了,会有什么后果呀?”

沈顾容脸一僵,面无表情地心想:「后果就是痴傻两天。」

牧谪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眸中的笑意。

沈顾容没有回答这个,而是微微挑眉:“你楼师伯又教你们毒药了?”

虞星河眨了眨眼睛:“是呀。”

沈顾容道:“下回他的课,你们不要上了。”

虞星河一愣,怯怯地说:“可是不上早课的话,掌教会骂的。”

沈顾容想了想:“我去同他说。”

虞星河忙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温流冰又开始心浮气躁不安分了。

说来也怪,温流冰有每日挥剑万次的耐心和毅力,却对简简单单的抄书没有丝毫耐性,每抄几遍,那字都要飞起来了,“和”被他写的硬生生像是“杀”。

沈顾容看到他几乎坐不住的架势,将竹篪持起,道:“既然你静不下心来,那师尊就为你吹奏一曲,安定一下心神吧。”

牧谪:“……”

牧谪二话不说就要从石凳上跳下来要告辞,但他师尊并没有给他机会,三水和虞星河全都满脸期待。

牧谪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睛,恨不得把耳朵也闭上。

沈顾容尝试着将竹篪放在唇边。

片刻后,温流冰满脸呆滞,满脸写着“我谁我哪我在做什么”。

虞星河是个彻彻底底的小傻子,应该和他师尊一样完全不通音律,连竹篪名字都记不住,还在那欣喜地拍掌:“师尊竹……竹笛恍如天籁。”

牧谪:“……”

三水:“……”

沈顾容之前也有暗中练习,自己觉得约摸能拿出手了才当众献丑,见到虞星河如此捧场,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