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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真是太难看了。埃莉最终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时畏缩了。红肿的眼睛,污迹斑斑的脸,就像过去一样。她好几个月没这么狼狈了。她在包里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了她的全套连镜小粉盒和值得信赖的唇彩。

好吧,心有余悸,但不得不克服。如果她事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会把睫毛膏一并带上。

“你什么都不必说,”她对托德说,重新坐在桌旁。“我知道。”

“对不起。”他看上去很尴尬。

“别。只是去的时间长了点儿,仅此而已。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好多了。你点了吗?”

托德点点头。

她环视着酒店,看到人们匆忙掉转的目光。“大家都装做没在看我。我敢说他们都想弄明白我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勉强短暂一笑。

埃莉喝了点水。这样不好,她非得说出来。“能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是个可怕的人吗?”

“让我猜猜。杰米死了,而我还活着。如果我们其中一个非得死,你希望那个人是我。”

噢,天哪,他居然知道。

“是的。”她惭愧地点点头,双膝在桌底下靠拢在一起。

“埃莉,你以为我没有想到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对不起。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这么去想。”她感到自己像条拧干的浴巾,“但我就是忍不住。”

“我也是,我感到愧疚,因为我还活着。因为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这种滋味不好受,”托德说,“我知道我并不比杰米好,我不值得当被救的那个。我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他的双眼里盈满了痛苦,反映出他内心的剧痛。“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此愧疚之情也从未离开。我最好的朋友不在了,我如此想念他……我还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不是早到而是迟到,或如果我就像杰米告诉我的那样在小区里随便溜达下,那场事故就不会发生。”

他也一直在为此折磨自己?现在,轮到埃莉被愧疚之情压倒了。她把手从桌上伸过去,抓住了他的手。“噢,托德,我也想念他,但这不是你的错。”她捏了捏他的手指,向他表示她是认真的,她看到他的神情开始放松下来。“真的不是。我再不会当怨妇了,我保证。”

他们的第一道菜上来了,气氛变得轻松。她向他坦白她曾经多么希望死的人是他,托德对此原谅了她,他们之间的紧张奇迹般地消融了。食物美味可口,但他们太忙着叙旧了,都没时间仔细品味。托德跟埃莉讲起自己在马萨诸塞州的生活,给她演示自己的波士顿口音,他听上去就像路易德•格罗斯曼 和迪克•范•戴克 的困惑的私生子。尽管在那里工作很有趣,但他当初去那里只是为了逃避痛苦。结果逃避并未能解决问题,于是他就回来了,准备重新开始他的伦敦生活,只是这次,他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了杰米。

等到他提出要去拜访哈姆斯密的公寓时,轮到埃莉开讲了。她跟他讲起托尼对她当初的住处是如何吃惊,于是决定买下尼维斯大街的这个地方。“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让我感到惭愧,因为这全都是因为杰米死了。”实际上,她之前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这点。人们收取人寿保险时,发现他们现在能支付得起豪华假日了,感受肯定就是这样。

“托尼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这么做。我敢说这让他感到好受很多。”托德说。

也许吧。事实上,她知道这是真的。他们的主菜来了,埃莉跟他讲她在拥抱房产受到的困扰。“人们对我的好超过了我应得的程度。我从来没感到正常过、就好像我的额头上写着寡妇两个字走来走去。因此从这周一起我要开始一份新工作了,一个新的老板和一个新的开始。”

他们继续吃东西,聊天。她跟托德讲鲁。反过来,他跟她讲作为一个旅居美国的英国人,因为误把“裤子 ”误解为“废话”是多么难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