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4页)

程郁低下头,看着脚下有些开裂的地砖,对盛柏年说:“我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盛柏年的声调微微上挑了一些,“上次在罗家沟的时候,如果我那时没有过去,你是不是打算从那里跳下去?”

程郁抿着唇没有说话,他那个时候确实是那么打算的,可惜最后盛柏年站在上面看着他,为了维护盛柏年脆弱而敏感的神经,也不得不从下面爬上去,陪着他一起走下山去。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盛柏年继续问道:“你不会还想跟我说,你就算跳下去也不会有事的吧?”

程郁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对盛柏年说,那种情况下,他确实是不会有什么事。

汽笛声与小贩的叫卖声在耳边混响成一边,快到中午的太阳高高地悬在半空中,天气有些阴沉,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许久后,盛柏年又问了他一句:“程郁,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什么呢?

灰色的浮云将太阳强盛的光线几乎全部遮挡,汽车驶过掀起的烟尘在空气中浮游,很久后才会消散,那些杂乱的声音好像在一瞬间充满了味道,程郁侧过头,夹杂着一声浅浅的叹息,他对盛柏年说:“有些事跟你说了,你也不会信。”

盛柏年紧跟着说:“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信?”

“那我如果跟盛老师说,五年前我们恋爱过,盛老师也会信吗?”

盛柏年直接道:“我信。”

程郁一下子怔住,半晌后,他又一次开口对盛柏年说:“我真的不会有事。”

盛柏年道:“既然你不会有事,那我也不会有事,我陪着你一起去。”

程郁呼了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抬起手按在自己的额角上,劝盛柏年说:“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盛柏年问他。

程郁也不知道该如何跟盛柏年说,自己是个已死之人,此后再死多少遍,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可盛柏年还是活生生的人,他就只有这一条命。

他从来没发现盛柏年竟然也有如此胡搅蛮缠的时候,正愁着自己该怎么把盛柏年给劝回去,又听着盛柏年对自己说:“你现在就算把我留在这里,我知道你要小槐林,我会自己去的。”

程郁终于意识到,从在酒店里决定让盛柏年一起跟过来的就是一个错误,只是这个错误现在已经来不及更改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是真的不太想带着盛柏年与自己一起去。

“程郁……”盛柏年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程郁抬起头,盛柏年站在自己的面前,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程郁会觉得盛老师回来了。

程郁在很多时候面对盛柏年都会很纠结,有时候他并不希望盛柏年回忆起从前,因为他想起他来,也是要面临第二次的分别,可为了程嘉言,他又希望盛老师能够回来。

从他们分别到今日,已经过了五年,或许自己在盛柏年的心中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影子,即使他能够想起来,终究他也能够再次放下。

“走吧。”程郁对盛柏年说。

盛柏年轻笑了一下,眼中的笑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清风拂过,金色的阳光从云层交叠的缝隙中缓缓泻出,许多细小的颗粒在半空中游荡。

医院里,赵老先生身上的伤还好并不算特别的严重,在急救室里躺了一天就转到普通病房了,他醒来时,看着围在自己床边的医生大夫,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大黄呢?”

医生们并不知道赵老先生口中的大黄是谁,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赵老先生身边的管家过来,一脸难过地告诉赵老先生说:“大黄在您掉下去后,也跟着跳下去了。”

赵老先生听到这话,愣了片刻,而随后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滑下,大黄已经跟在他的身边快有二十多年了,他以为他的老伙计能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现在他还活着,它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