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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将近十分钟,我推开餐厅的移门。

店内设有L字形的吧台,左侧则是四张桌子,再往里还有两间包厢。跟往常一样,今晚也客满了。我事先预约过,老帮娘帮我预留了右边的包厢。领位时她问:“这位是阿姨吗?”

“你误会了,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含糊其辞。

如果我母亲健在,今年也要八十多了。这还是我头一回意识到,原来,绢江与我死去的母亲年纪相仿。

包房是嵌入式的被炉桌,我们对面而坐。绢江环顾包房四周,一脸新奇。

她与花江一样,酒量不错,两瓶啤酒左右完全面不改色。

我们任由老板娘安排菜色,举起啤酒杯碰了一下。

“花江今天不回来吗?”我问。

绢江喝了一口,不置可否地说:“总有三天了吧,电话也没一个。”

上个月二十日,花江离开员工宿舍,依旧住回那间神田和泉町的公寓。也就是说,短短两周后,她还是回到了一条身边。

“为了照顾外婆,我暂时去宿舍住一段时间,师傅听了应该会谅解的吧……”

我记得花江说过类似的话,却没想到她果真会抛下外婆,仍旧去住她师傅安排的公寓,何况那地方实在破得吓人。

绢江放下酒杯,尝了尝前菜酱腌荧光乌贼。

“上个礼拜,她回来过吧。”

“嗯。”

绢江吃得津津有味,又喝了一口啤酒。

“礼拜六在这儿住了一晚。”

“哦。”

我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前菜。咸度恰到好处,乌贼肝与味淋混合出的独特香味在口腔内四散开来。

生鱼片拼盘和加入大量蟹肉的高汤蛋卷上桌了,后者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菜。

我一边在小碟子里滴入酱油,一边问道:“话说回来,花江这么怕她师傅吗?”这个问题我一直耿耿于怀。

大约一个月前,我与一条龙凤斋共进午餐。他那精力充沛的模样再次浮现于脑海。

“嗯,怎么说呢……”绢江低声道,将酒杯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要喝清酒吗?”我问。绢江点头。我叫来老板娘,点了两小瓶热清酒。

“您见过花江的师傅吗?”

绢江身子骨还硬朗,我跟着花江叫“外婆”恐怕不合适,所以有时称她为“绢江太太”。

“只见过一次,”绢江把生鱼片送入口中,将筷子在筷枕上对齐摆好,“是花江父亲去世的时候。”

“哦,什么时候的事?”

“花江二十岁出头,十几年前了吧。”

十年前,正好是我与淳子离婚的那段时间。

“那么,当时花江是跟父母一起住的吗?”

我回忆起与花江在维尼尼吃饭那次,她曾经说过:“我父母都去世了,现在家里只有我跟外婆两个人。”

“没有,已经住神保町了。”

“哦……”

正巧清酒上桌了。我们从竹笼里取出酒盏,我率先拿起清酒瓶,绢江毫不客气地把小酒盏靠过来,由我为她斟酒。我喜欢她这种爽朗不拘泥的做派。

与绢江一同品尝美食美酒,逐渐成为每周一次的乐事。

在酒桌上,要是掺杂进了男女关系,难免浑身不自在,可若是席间只得一众男同胞,却又感觉少了些什么。无论吃饭还是喝酒,坐在对面的还得是一位女性才好。

在维尼尼与花江共进晚餐,抑或是与跟母亲差不多年纪的绢江对饮,我都乐在其中。

再加上……

两年前,七十二岁去世的德本美千代的脸庞在我的脑海隐隐浮现。

眼前的绢江与美千代一点儿都不像,但我难道没有在不经意间,将她们的容貌重叠在一起吗?

“那当时,花江的母亲也在神保町么?”

“怎么会!”绢江一口否定,花江的母亲应该就是她的亲生女儿。“我女儿叫月江,月亮的月,江户的江。她跟男人私奔了,扔下当年还是小学生的花江。说起来也要怪她老公,几年前抛弃她和花江,跟情妇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说到这里,绢江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