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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桌子走过去,一只手插在腰上,转眼之间就把一瓶啤酒喝下去了。然后,用瓶颈儿指着贝蒂说:

“你知道,你在要我干什么吗?你知道现在都几点了?你以为我现在会去摆弄这个破玩意儿吗?”

她微笑着走到我身边,用床单把我裹住,搂在她的怀里。

“我知道你累了,”她温柔地说,“现在我想要你做的,就是去找个地方歇着,让我自己干。我来负责把这东西搞好,这样行吗?”

她没有给我机会向她解释,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今晚放弃这个沙发。我站在屋子的中央,手里抱着一堆床单,看着她把手伸到厨房水槽底下。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应该过去帮她一下。我叹了口气站起来,捡起从她身边滑落到地上的锤头,然后从贝蒂手里把木柄拿过来。

“好啦,让我来吧。你会伤到自己的。”

“嘿,这玩意儿是自己掉下来的,这又不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有碰它……”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只是不想半夜三更、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没有汽车,疲惫不堪、神色慌张地到处找医院,因为我们当中的一个正在血流不止。你最好还是离得远一点……”

刚开始,我先用凿子在几个关键的地方敲打一番,表面上看我似乎是有意选择了某些部位,但是实际上,对于机械结构的奥妙我几乎一窍不通,我根本看不出那些弹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贝蒂建议我把整个沙发彻底翻过来。

“不行!”我吼道。

这玩意儿确实很顽固,我背上已经开始淌汗了。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把这堆垃圾彻底砸个稀巴烂;不过贝蒂在看着我呢,另外我不能看到自己被一个沙发给难住了。我又躺在地上检查沙发的底部,我用手指在废铁上摸索着。突然,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儿,我皱着眉站起来,把座垫移开,然后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大概你得去把隔壁的邻居叫起来了,”我说,“我需要一个电焊枪……”

“问题很复杂吗?”

“不,不复杂。只是这玩意儿有二十公分被焊住了……”

最后,我们把一些沙发的座垫铺在地板上。把它拼成一个床的样子,这让我联想到一盘硕大无比的水饺儿,上面洒满了条纹状的调料。贝蒂偷偷地看了我一眼,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知道我们将会像狗一样睡在这上面,但是如果这能让她感到高兴,觉得这样挺有趣儿的话,我也会欣然接受的。我开始体会到一种住在自己家里的感觉,一想到我们在这儿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是睡在地板上,甚至更增添了几分情趣。这有点滑稽,但其中不乏那种我们可以在超市中发现的廉价的诗意。露宿,不禁让我回想起当我十六岁那年,在一些特殊的聚会中遇到的情景,那时候能有一个枕头和半个姑娘,我就会觉得很幸福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从前走过的路。现在我拥有这么多沙发的坐垫,还有贝蒂在我的面前脱得一丝不挂。周围的镇子都已经进入梦乡。我走到靠窗户的地方站了一会儿,抽完了最后一根烟。几辆汽车悄无声息地从街头经过,天空异常纯净。

“似乎所有的人都调整了引擎,”我说。

“你在说什么?”贝蒂问。

“我喜欢这个地方。我敢打赌,明天一定是个好天。嘿,难道你不觉得吗,可是我已经累坏了。”

第二天早晨,我醒得比她早。我悄悄地爬起来,然后出去买了一些羊角面包。天气非常好,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在街上买了点东西,回家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我从钢琴店门口捡起几封邮件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广告和募捐信之类的东西。当我弯下腰的时候,注意到橱窗玻璃上有一层灰尘,于是我把这件事暗暗地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