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第3/4页)

天子……居然这般信任于他?

卢植当然不会如此天真。他深思熟虑,前往天师监拜访糜荏。

瞧见自家师侄的第一眼,卢植关切道:“子苏可是病了?”

他面色苍白、唇色微淡,穿着厚实的冬衣还时不时轻咳一声。

糜荏本就是凤表龙姿之人,平日里耀眼宛如夜幕明星。这会带着三分病容,更是增添别样风采,就连卢植看了都暗自心惊。

他的这个师侄,长得未免太过好看了一些。陛下若是对他下手……

糜荏以手抵拳轻咳一声:“无碍,师伯不必担心。”

卢植的愁思顿时被打断。他与糜荏寒暄几句,等问出心中疑问,糜荏自然承认:“是晚辈劝说陛下。”

卢植心中动容,眼眶不由湿润:“子苏何须至此?”

自己不过只是他的师伯罢了。他踏上仕途时自己不在京洛,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并没来得及伸手相助,后来在冀州打仗时糜荏帮他,他被奸人陷害时糜荏救他,如今更……

何德何能,得子苏如此待他啊!

糜荏见他满面感激,认真道:“于公来说,晚辈认为师伯的才能本就应当被朝廷重用,徐州牧正适合展示您的才能。”

“至于另一面,则是晚辈私心。”

“您知道晚辈的家人、老师如今都在徐州朐县,晚辈当然要找一位信得过的人来保护他们。”他笑道,“而您作为老师的师兄、晚辈的师伯,自然能做到这些,不是吗。”

卢植闻言,郑重大拜:“必不负子苏所托。”

目送卢植离去,糜荏的面上依旧温情脉脉。

他知道自己这几次雪中送炭终于打动了卢植。

在这种老人心中最重要的或许还是汉室,但自己却有了足够的分量。将来若是到了要他抉择忠与义的时候,他或许会选择继续对汉室忠心,却不会枉顾对他的义。

如此便足够了。

许是先前提到家人与老师,抑或者是这场风寒作祟,他又有点想念荀彧了。

想念那个人清朗的笑容,温雅的气息。以及在自己身边时,自己全然放松的感觉。

只是一想到这人如今远在颍川,不可能像先前一样想见就见到,糜荏便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创业初期的办公室恋爱就是麻烦。

不仅不能愉快相守,还要经常分隔两地,各做各的事。

好在他到底不是儿女情长之人。纵然心有所思,为了共同的事业倒也还能忍受。

糜荏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提笔写了封信询问荀彧归来之期,差人送往颍川。

做完这些,他的心情还是极好的。

直到视线瞥过桌上的白色瓷瓶。

他伸手拿起拿瓶令人厌恶的五石散,修长的指尖轻击瓶身,神色漠然地靠在椅上闭眸假寐。面色虽然苍白,整个人却都透着冰冷摄人的气息。

纵使在病中,看起来依旧没有丝毫脆弱感。

今日一早,他又被天子传唤,要他去后宫相见。

他知道刘宏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要带他一起服食五石散。倘若神志不清时再发生点什么,那便再好不过。

想到那日刘宏服食五石散之后的所作所为,喉中顿时泛起一阵反胃之感。

他知道这种事情往后常有,也明白自己绝不可能一再用广袖作为遮挡,骗过刘宏的眼睛。干脆就在昨夜冲冷水澡把自己弄出风寒,称病不去。

又令内侍转告了他的意思:近来天气寒凉,他这样健康的身体都病了,大病初愈的陛下更要注意啊。为了避免将病气过给陛下,在病好之前他都不能见陛下。

天子听得十分感动,赏赐了他不少好东西。那三位“高人”见状,眼红不已,便进言道自己可以治疗糜国师的病。

他们在天子授意之下,带着一堆人前来天师监探望糜荏。见他是真的病了,心中狐疑略略打消,最终留下了一大包五石散,又再三叮嘱糜荏一定要服食,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