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傅君容番外(第5/7页)

“大官人你应该是外地人罢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那定国公世子,那白眼狼前些日子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傅君容深深掩面,他蜷缩在被子里,两眼透过指缝,直直望着桌案上迎风摇曳的灯影,“你这么恨他?”

“可不是,”小药童一边替他换药,一边气鼓鼓吞下枚蜜饯,“他白白蹉跎我们夫人几年光阴,怎么不恨夫人随安阳侯方来此地,瘦得脱了人形,若不是老爷带她去塞外策马、送她兔子逗她开心,她哪能走出过去的阴霾我就弄不懂那白眼狼世子是怎么想的,放着贤惠爱妻不要,偏要去勾搭表妹那等浪.荡货色,这下好了,不但傅氏无后,连带着也把自个弄死了……”

他胸口宛如压了块巨石,小药童的言语如诛心之箭,扎得他左胸处血肉横飞。

万般浮华擦过鬓发匆匆而流,千帆过尽,万木复春,事情落到无法转圜的境地,他才体味自己铸下一个怎样的大错,错过一个怎样美好的姑娘。

“我们夫人可善心啦,但凡有贫苦百姓上门求医,她不仅分文不取,还亲自施予饭食。”

“大官人你看看,院子那些合欢都是夫人和老爷一起种的。”

他开始整夜整夜无法入眠,夜里独抱怀里的护心镜痛不欲生。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十年前摔坏脑袋变成傻子,十年后还是个可笑的傻子。

他一遍遍摩挲护心镜,终有一夜,猛然触到边角旁一串微微凹陷的纹路。

傅君容忙不迭端过灯盏一瞧,竟在护心镜一角发现两句铭文。

“期君体康泰,岁岁长相安。妻乔嫣留。”

他怔怔望着那个残破到辨认不出的“妻”字,咬着手指嚎啕大哭。

他一心念着与柳卿卿的旧情,对她无怨无悔的付出全部视而不见。

他忘了,是她压下委屈养着他这个傻子。

他忘了,是她不惜受旁人白眼,也要将他从恶棍手下夺出来。

他忘了,那一个个凄冷月夜里,是她挑灯亲自缝补他的衣衫。

他忘了,她是天底下对他最好最无私的姑娘。

休弃她,是他孤注一掷造下的孽,眼下再提为时已晚。

他曾经的妻已作他人妇,为他人洗手做羹汤,为他人生儿育女。

茫茫人海中,他是最先放手的那一个,便无颜再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鬼话。

他甚至能想象她握住护心镜,雕镂这两句铭文的温婉模样。

那时的她,娇颜烂漫如花,双颊嫣红如霞,眼角凝着动人情意。她的面色踌躇又慌张,咬唇执刀对着护心镜划出一道印记,又恐自己下手不准,失了体面。

他哭成个泪人,一遍遍喃喃:“阿嫣,对不起,是君容辜负了你。”

脸上抹了药的伤口被咸咸泪水一浸,再度抽痛起来。

她夫君调配的药格外好用,涂抹数日,伤痕就已有了淡化之相。

阿嫣与她夫君从军营回医馆的那日,傅君容收拾好行囊悄无声息离开。

他躲进医馆对面的拐角,戴着斗笠半蹲于地,暗暗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纵使怀有身孕,她在他眼里却貌美远胜从前,阿嫣娉婷站在车辕上,郑大人一把将她抱下马车,笑眯眯打趣她:“娘子又沉了!”

“你放我下来!”她抓住他发冠吓唬,“不生了!不生了!”

郑大人刮刮她鼻尖:“再沉,为夫也欢喜。”

傅君容转身前往驿站。

他坐在回京的马车里,掀开帘子望着窗外渐渐向后倒去的树木,耳畔忽而回响起她过往对他说的那些肺腑之言。

“君容,我……我是真心待你的……”

“君容要乖啊,洗净双手才能用膳。”

“君容,喏,手炉子给你。”

“君容别怕。”

他贴上那面被他粘好的护心镜,塞外烈风卷挟胡天八月飞雪,飘入他发黄衣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