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权谋(第6/7页)

关于王宓他不知怎么解释,蒙混着怕她心里不痛快,撇得一干二净,皇后的意思就在那儿放着,想忽视也难。他如果据实同她说,他原本就计划同琅琊王氏结亲的,只不过这场婚姻与爱情无关,他的身也好,心也好,单单只守着她一个,她会不会狠狠甩他个耳光?

呵,他突然厌弃自己,被权力冲昏头脑的人,连灵魂都是肮脏的。他不敢问自己后不后悔,问了难免要重新审视。计划开始运作,不容他有反悔的余地。他只有拖延,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他,给他时间。等到他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他必定稳妥无虞地迎她入主中宫。

爱情上还要耍心机,说起来实在可悲。可是没有办法,他若放得下倒也罢了。只是这棋子早就不是原来的棋子,他如今左右为难,到底怎么办?他要有万全的准备来应对皇后给她和二王指婚。他做不到把他爱的女人拱手让人,那么只有另辟蹊径,叫这段姻缘名存实亡了。

他拂了拂广袖跨出门槛,外头湿气迎面扑来,他闭眼长叹,“你好好待着,我过会儿叫无冬送你回去。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出卬否一步。”

他走得很快,她在背后说了什么,他全然没听见。到了官署传召魏斯来,一连朝外指了好几下,“去连营传话,叫他们早做准备,今夜子时到天牢劫人。”

魏斯揖作了一半,迟疑地抬起头来,“夫子要劫谁?”

他靠在官帽椅里捏了捏眉心,“大王这一向太平,我如今要找碴儿儿无处下手,去把六王劫出来,趁着他没动咱们先行一步。有了顶包的人,办事也容易得多。出了纰漏只管往六王身上推,横竖死无对证,全说六王记恨报复,大王自负,以为众王都被他制住了,想不出谁还敢与他为敌。若说六王越狱反他,他自然相信。到时候疲于应付,咱们就能多出许多机会来。”

魏斯应个诺,又问:“六王劫出来后怎么处置?”想到他刚才那句“死无对证”,心下全然明白了,深深一揖道:“夫子放心,学生这就去办,定然办得滴水不漏。”

他合上眼皮摆手将他打发了,大事上一条明路清晰无比,那些繁杂的琐事却叫他无绪。王宓是次要,弥生这个拧性子,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索性禁她的足,她留在府里也好叫他心里有底。

傍晚出太学的时候雨停了,空气依旧是潮湿的。太阳从云翳边角斜照在青瓦上,出廊前的湖面反射出晕黄的光影,连青草和树木都是鲜焕的。

他掖着袖子驻足,脑子里车轱辘一样地转。劫出六王很容易,只不过杀他到底还是有顾忌。好歹是自己的一母同胞,纵然以往专横不输慕容琮,真叫他死在自己手上,底下追随他的人又会怎么想呢?

庞嚣说:“夫子,成大事者要忍情忍性。六王在牢里不见得能活到寿终正寝,咱们不杀他,自有杀他之人。既然早晚要死,何不成全了夫子大业?将来算是功臣,特旨让他进太庙享用香火,也就对得起兄弟的情分了。”

他所谓的于心不忍不过是有意拿话套庞嚣,他倚重庞嚣,因为他是个冷静到极致的人。若是自己对手足太狠辣,难保别人不会顾忌这前车之鉴。如今庞嚣能这样应对,便是给他吃了定心丸。他转身看他,复想起弥生来,黯黯道:“六王的事办就办了,只是延年,我眼下更担心弥生。”

庞嚣对上他的视线,意味深长地一笑,“夫子的心思学生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年轻的师徒朝夕相对,难保没有心神荡漾的时候。夫子是天下第一智者,心里明白的,怎么真碰上了反倒犯糊涂?依学生的拙见,万事皆以登龙为重。江山在手,何患美人无情?否则他日大王御极,夫子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能力顾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