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双更合一(第6/8页)

“……”

银止川默然无语,良久,他说:“我觉得活着很没有意思。”

西淮轻笑了一声:“堂堂镇国公府的银七公子都觉得活着没有意思,那想必天下有一半的人都可以死了。”

“你以为锦衣玉食就是快活么?”

银止川摇摇头:“我这样长大,可是却从未感觉到过半分的快活。”

西淮注视着他,在屋顶时,夜里的风比庭院更猛烈。几乎将银止川的碎发和银袍吹得胡乱浮动。

他的侧容看上去如刀削般瘦削利落,有种蓬勃的力量感,又俊朗,又风流。

从惊华宫回来之后,银止川似乎一直在思虑着什么事。

但府里能与他说话的人早已都离去了,只有一些对牛弹琴的小厮。

静了静,银止川果然说:“在盛泱,当你出生在镇国公府,被冠以银姓时,就意味着一世的尊荣和宿命了。”

“……只要你为君王举起战刀,守护家族的荣誉,即便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西淮点点头,不说话地望着他。

银止川握着一只酒坛,又饮下一口酒。

“所以……我的曾祖父,祖父,父兄……都是为君王提起枪。”

在西淮的注视中,他笑了一下,说道:“在他们看来,死于社稷,死于疆场,是男儿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是我……却是家族中的异类。”

“噢……”

西淮顿了顿,考虑着银止川此时的想法,斟酌着问道:“怎样的异类?”

银止川弯起嘴角,很轻佻不羁的样子:

“你没有见过十年前的我。”

十年前的银止川,十二三岁,正是最飞鹰走狗的时候。

他在公子哥儿们中是出了名的顽劣,终日逃翘校场的演习,被镇国公亲自去赌场堵人。捉回来捆着拿藤条抽。扰民程度,堪称星野之都一害。

但这样的银止川,却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

“我们银家有一支九尺长的濯银重枪。”

银止川拎着酒坛,随意说:“据说是祖辈随荣耀皇帝开国征战天下时用的。刃锋的熟铁用得是无间亡泉之水打造,可以撕裂一切重甲铁铠。别人说,它是中陆最锋利的长杆武器。一直都放在祖宗的祠堂里。”

西淮略微颔首,低低地“嗯”了一声,漆黑的眼睛望着银止川。

银止川笑:“这柄长枪杀孽极重,封在一个匣子中——既镇压亡魂,又隔绝它不被庸俗平凡之人占有。从三百年前被人封入,一直无人打开过。”

“噢……”

西淮推测问:“所以呢,你打开了它?”

“是。”

银止川倒是十分干脆,就这么直白应道:“那个时候,我十三岁。跟一个朝堂大员的公子在巷头斗虾,被我爹捉住,罚跪祠堂。据说,拔出这柄枪的人将成为天下众将之首,我玩性重,就随手去碰。”

——然而没有想到,尘封了数百年的枪匣就这样在银止川手中轻易打开。

他甚至没有费什么力,只拍开了匣上的落尘,手指轻轻跟着那蜿蜒的神秘铭文抚过,濯银重枪就在匣中低吟起来,如同受到了什么召唤——

兀自震动!

银止川呆呆地望着封匣,直到整个镇国公府都被那尖啸惊动,镇国公带家丁匆匆赶来,银止川才怔愣地脱力,让封匣“啪”得一声落在地上。

“从那一天起。”银止川仰视着夜空,低哑说:“我爹说,这就是我的宿命。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告诉我,我将注定为盛泱提枪上马,重振山河。像先祖那样捍卫盛泱江山,恢复盛泱的荣耀……”

西淮蹙眉看着他,银止川说:“但是我想,为什么非要是这样的宿命呢?”

“我能提起那把枪,我是为我自己提起的。我觉得有意思,好奇,才去触碰它,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以酬君恩’!”

“桑梓归”是征战归来的战士们爱喝的酒,“桑梓”在古文上便是故乡的含义。